打定主意准备当回女强人的柳莎莎回来了,正好赶在腊月二十八。回来之后,她便开始操持家务,哪怕家里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她也仍然把李家明和毛伢他们支使得团团转。原因无它,因为小妹和满妹终于要带男友回家,她这既是姐姐又是嫂子的人得重视再重视。
长辈们也不介意柳莎莎的越俎代庖,连特意回家过年的大姐、二姐、三姐也很高兴地听她指挥,因为李家明是他二伯的半子、还只会睡和吃的昊昊是二伯的孙子。虽说二伯二嫂都健在,但毕竟都是乡下农民,由大博士长嫂操持两个小姑子的终身大事理所当然。
有些忐忑的毛伢也高兴,他跟柳莎莎很熟但关系并不亲密,能被她支使就说明她没有生气。这一点很重要,虽然李家明度量大,但柳莎莎从小就是个小气人,得罪了她的人就没好过过。以前龙伢得罪她,她能当面给老师告黑状的。
“至于吗?”
当然至于,吃过亏的龙伢二十几年后还在叫冤。初一同班那年,单因为她上课告状,被老师缴掉的小说就有四本,还有玩具若干。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但柳莎莎仍然记忆犹新,鄙夷道:“谁让你惹我?”
“嫂子,这事得讲清楚,家明哥哥可以作证,当初到底是谁先惹谁的?”
应该是莎莎先招惹家明,张绍龙再嘲讽她,然后是王聪菊补刀,再然后是柳莎莎逐一报复,最后是王聪菊最先主动求和。
招惹、嘲讽这两词用得精准,王聪菊同学不愧是当记者的,获得了一干人的深为赞同,笑成一团。然而,坐在对面天台上晒太阳的李家道没笑,反而听到这笑声很烦躁。
自从柳莎莎强行接管桃源旅游开发公司,李家道便知道这个大项目跟他们设计院没多大关系了。扪心而问,李家道并不觉得做错了什么,若不是堂弟的要求,他不可能让同事们加班加点地赶工,只花个多月赶出来一份可行性研究报告。他也承认有私心,但要怪也只能怪堂弟太能演,让他相信了此中无假。
“是吗?”
能听他倒苦水的李家德,听完之后如此反问。
“难道不是吗?有什么事就明讲,只要他明讲了,那份报告根本出不来!”
“那就是讲,你晓得风险蛮大蛮大,并且报告是错的?”
愤愤不平的李家道哑然,他是读书人,讲的是道理不是意气。他能以堂弟是商业天才为理由,但那只是一个借口,能说给别人听却骗不了他自己。
靠在护栏上的李家德看着楼下,一帮亿万富豪、千万富翁正兴致勃勃地张灯结彩,好笑又好气道:“三哥,错了就要认,哪能把火撒在人家身上?”
“你不晓”
李家道想把后来李家明通过毛伢说的话告诉四弟,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堂弟和四弟自小就关系非常好,到了美国后更是亲密无间,自己会错意办错事,又何必让他夹在中间难做?
有气无处撒的李家道不但不想跟四弟说,连从小与他关系非常亲近的大姐都不想说。当大姐上楼来找他,刚聊起这个项目,李家道还苦笑道:“大姐,这事你要去跟莎莎谈,公司由她讲了算,而且我不是她们公司的股东。”
特意回家过年的大姐古怪了,不解道:“老三,怎么了?”
要说李家道也真是个君子,当着他亲弟弟的面还能倒倒苦水,当着从小把他当亲弟弟待的大姐,却能违心地替他堂弟妹说话,即使柳莎莎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大姐,这个项目风险太大了,一定要想方设法降低成本。莎莎自己是搞设计的,完全可以由她们设计所来设计,再请建筑公司建设。”
在商场上,李忠华也是个女强人,但回到老家却懒得去动那心思,随口道:“我晓得,我就是来问你,什么时候能出图?”
没搞错吧?
李家道吃惊地看向大姐,见她不象是说笑,才疑惑道:“大姐,你听谁讲由我们设计院设计?”
堂弟的古怪让大姐更觉古怪,再对照弟妹的古怪,在商场上打拼了二十几年的她如何不会联想到什么?只不过,二十几年的磨砺,大姐早没了当年的心直口快,更不会象小时候样想骂便骂。
“老三,家明讨了个好老婆。”
什么意思?
这算什么?施舍?
会过意来的李家道,非但没有喜悦,反而生出一种屈辱感。
见老弟脸色变了,没把心计用在家人的李忠华才彻底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大家小时候,什么话都能当面鼓对面锣。即使两人从小便亲近,李家道兄弟还是在她的羽翼下长大的,李忠华也不好拿出长姐的威风训斥,反而小声道:“家道?”
“大姐,我”。
“有什么事,你不能当面讲?”
积威之下,李家道面红耳赤,吱吱唔唔地说起他的苦水。堂弟没有把话说清楚,同事们又热情高涨,让他夹在中间怎么办?
李忠华愕然,当院长的人居然管不住手下?
“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自己讲,这些年要是没我跟毛砣,你那设计院搞得下去不?”
本就性格软一点的李家道默然,即使他开了一家颇有规模的设计院,也自认不是搞企业的料。这些年来,若没有姐弟们的帮忙介绍业务,他那家由同学、老师组成的有组织无纪律的设计院,早在十几年前便被同行们挤垮了。再往深里说,设计院能有今天的规模,与他是李家明的堂兄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