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车灯雪白,一辆崭新的吉普车在盘山公路上缓缓而行。刚逮住一个机会溜出来拿钱的张仁全兴奋极了,全然不象两三日没怎么合眼的样子,一边开着车还一边眼睛余光瞟瞟副驾驶室的杂物箱。
坐在副驾驶室的李家明突然伸手摁下点烟器,从张仁全口袋里掏出‘白沙王’,塞了一根进自己嘴里。‘嗒’的一声,点烟器跳了起来,李家明拔出一端火红的点烟器,凑上去点着烟,娴熟地吞云吐雾,象是老烟枪一般。
“家明,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最好莫沾染。”
“没事,也就是烦的时候抽一支。”
确实够烦的,明明把人都抓了,还拿到了相当的证据,偏偏让人紧急叫停了,李家明可真够烦的。要是不把那几个混混头子按在牢里几年,自己怎么发财致富?妈的,难怪人家说天下乌鸦一般黑!
心烦的李家明抽了几口,将烟竖了起来,感叹道:“人啊,其实就是这个一,财富、权力都是后面的零,若是这一倒掉了,后面再多的零都毫无意义。”
张仁全琢磨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但也直截了当道:“家明,哥哥的脑壳没你聪明,有话就直讲,这里只有我们两兄弟,后面那小跟班听不到的。”
“行,晓得柳老师那个店吧?那是我帮他出的主意,省得他以后犯经济错误。时代不同了,只要对最上面那张椅子没野心,你们这些当官的人,只要不犯经济错误,哪怕是站错了队,也就是蛰伏几年。”
张仁全心里一惊,玩笑道:“家明,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没有,我是讲张卫民,以前多风光的人,现在躲在外头,连年都不敢回来过。”
没有,李家明前几天没在柳老师那听到什么关于张仁全的风声,更无意去替他打听什么。只是现在情况有变化了,李家明得想方设法将发展方向,向对他有利的方向引导。
若有所思的张仁全索性将车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摩托车也随之停下,连车灯都灭了。
“家明,我们是一国(伙)的,有什么事,你直讲。”
事情快结束了,没有盼望中的官场大清洗,只是动了几条不起眼的小杂鱼,那就意味着坐在台上的人达成了妥协。台上的人只会考虑他们的直接手下,对于手下的手下,那是可以随时牺牲的。等过了这波风潮,那些利益受损的人反扑、倒算,台上的人会不会护着那把曾经替他劈荆斩棘的刀?
狡兔死,走狗烹!
这无关道德,而是规则,不懂妥协不会让步的人是爬不到高位的。同样的道理,被人损害了利益而不反攻倒算,这会极大损害威信,而威信这东西与权力是相辅相成的。
冷静的李家明推导一番,正色道:“全哥,我就是这么想的,要么你原地不动,继续保持威慑;要么,你会调离,明升暗降。退一步讲,上面的人没我想得那么龌龊,我们也得让老九他们牢底坐穿!”
一道火红的光亮划过黑夜,掉在马路上继续半明半暗,李家明面孔有些狰狞道:“全哥,这生意还能做几年,最起码交通条件没得到根本改善之前还能做。我能赚钱,你就能赚钱!
讲实话吧,现在我耶耶能赚大钱,要是那些人出来了,靠打打杀杀赚的钱,即使有你们在后面撑着,我也不会再沾的。”
出身贫寒的张仁全没见过大钱,也没经历过宦海的险恶,三言两语就被李家明的推导搞慌了神,更被那十一叠钞票迷了眼。这伢子是讲话算数的,笋都还在收,就先分了自己十一万。不管他推导的会不会变成现实,也得先抓住眼前的东西再讲。
十一万,哪怕是分手下三瓜两枣,也够自己存十年!
帽子是领导给的,能给自己也就能拿回去,只有钱财才是自己的!
被财富迷了心窍的张仁全稍一犹豫,也沉声道:“这事我来办,老九他们哪怕是走路子减刑,也肯定要七八年才能出来!”
李家明很满意自己对人性的揣摩,小声道:“嗯,我下车了,小心点,万事小心总不会错。”
“嗯”。
有了共同的利益,就会彼此放下戒心,已经随着李家明思路而转的张仁全反过身,帮他从后拿过来,小声道:“家明,立成是我的人,以后要是我走了,有事去寻他。”
这是肯定的,这家伙即使调离了,小萝卜头一个的徐立成也肯定会留任。即使升不了官也能原地不动,柳老师还不至于这点担当也没有。只要徐立成在那个位子上,就能随时随地再把人关起来!混混嘛,总是要干点非法勾当混生活,哪怕他们不贩木头也能引导他们贩,也就能随时重演今年的好戏。
“嗯”
等李家明下了车,坐上了后面那辆摩托车,张仁全将车灯也关了,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他手里的烟头一明一暗。
从走进森林公安的大门开始,张仁全就得到过柳局长的晦涩承诺,事成之后或许会冷藏一两年,但迟早会再次重用。可今天李家明捅破了那层纸,上司的前程都捏在他上司手里,给自己的变相承诺能作数吗?
龚局长已经触犯刑法,曾书记都不顺势停他的职,换上对他劳苦功高的柳局长,何况是自己这样的小杂鱼?
这时,李家明当初给他种的那粒种子,终于开始发芽生长,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老九在牢里呆一天,就会让很多人睡不着觉!象他那样的混混头子兼掮客,手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