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常务在众目睽睽中,走下只孤零零坐着他一个人的主席台,走到李家明前面,两父子连忙站起来,以示恭敬。可这大领导居然揉着个头比他高的李家明的脑袋,象对待子侄一样,冲这帮厂长、老总笑眯眯道:“大家没见过这孩子吧?少年天才,同古县连续四年全县第一,现在袁州中学高一的第二名,还曾经是他四年的手下败将。”
众人愕然,这伢子才十几岁?袁州中学的第二名,都读不赢他?操,那不得是清华、北大的料?
刚才已经表明了强硬态度的李传林,也不再口无遮拦,得意洋洋道:“老华,莫生气了,你跟他一个伢子生什么闲气?明伢,去给华叔叔敬根烟,上次来地区,我们还住一个屋呢。”
“哎”,刚才还出言不逊的李家明掏出黑色真皮手包里的‘软中华’,先给旁边这位给足了自己面子的大领导敬烟,然后这个叔叔、那个伯伯地敬,也难为他记得这么多人的姓。
“华叔,您也别生气了。刚才您跟我父亲对上了,我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给您陪个礼,中午我请您吃饭?”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大领导明显在拉偏架,而且语气中透出对这伢子的喜爱,刚才被气得七窍生烟的华总也顺坡下驴。
“要的,没想到老李一个小学生,还能生得出个天才崽!
家明,你给我们讲讲,你那个‘山里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视上宣传得挺邪性,三四百万的销售额,还能让你一个大老板的崽这么用心?”
花花轿子人抬人,虽然人家话里还是有气,但李家明也顺势而下,叫苦道:“华叔,赚钱的其实不是香菇而是冬笋。
您是不晓得,我们那帮发小没几个争气伢子,又个个强蛮惯了的。要是没个正经营生,迟早让政府打靶,我不想让一帮发小走歪路,只好带着他们贩冬笋。
我们县里的柳县长是我老师,晓得我们一帮伢子贩笋赚了钱,就把收购菇农的香菇压给我,而且只能赚30的毛利!香菇生意赚不到钱,我就琢磨着索性做大了,跑量喽。还好,托大家的福,去年产量高,一百七十八万投资,赚了二十一万。”
牛不喝水,还强按头?同古柳本球的名声可不得了,不讲他操翻那么多领导,单单一年半的正科级就蹿成了常委副县长,那也是个有本事、会当官的人,他还能干这样的事?
“不可能吧?柳县长还真做得出来?”
听父亲讲,这华总没什么本事,但他堂叔有本事,当着地区教委的主任呢。这关系结交好了,以后大哥、二哥毕业分配时,人家抬抬手就能进地区的行政事业单位,比回同古强得多。
人情练达的李家明陪着笑,叫苦道:“华叔,真的!您要是不信,以后去我们那走走,您就知道我骗没骗您。对了,蔡伯伯是晓得的,当初柳老师的老师就是这样,把他的副科级帽子撸掉,强迫他去当校长搞试点,现在他也依样画葫芦,强迫我们贩香菇。”
这还真对了蔡常委的胃口,当初他的老部下、现在的同古政协胡副主席就是这么干的。
“哈哈哈,没错,当初老胡就是这么干的,你们崇乡人还真有这‘老师逼学生’的传统。家明,你真只赚30的毛利?”
“真的”,李家明掰着手指给人算,收购价、卖价、工人工资、运费、损耗、税收,一通算下来,大家面面相觑。还真是这么回事,这样算下来,还真只能赚个辛苦钱。要是运气不好,路上堵两三日的车,能不能保本还两说。
大领导平易近人,下面的人就会凑趣。
一口一个叔叔,把大领导与他拉成平辈,也终于让这胖胖的华总消了气,“家明,那你还不如存银行呢,好歹没风险。”
“华叔,话不是这么讲的。我是没赚到什么钱,但农民赚了钱啊?你也莫以为我吃亏,同古的冬笋就我一个人收,你们宜风是几伙人收吧?你不晓得,两块三收,运到沪市批发都十一块八!”
那就难怪了,这伢子是拿冬笋钱补贴香菇。
站在旁边抽烟的蔡常务也听得入神,同古去年搞的香菇不错,别看只有三四百万的销售额,却让上百户农民从人均收入五六百块钱,突然涨到两三千块!
“家明,过来,跟我说说。要是大量生产,还能降低多少成本?”
李家明大喜,只要地区的大领导愿意帮自己讲句好话,去邻县发展就容易多了。香菇产业,或者说是食用菌产业,其实是除了木材加工业外,最适合林业县的产业。只要做得好,不但能让农民的收入得到提高,也能让经营者赚得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