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银子滩村只是偏僻的话,王老师家所在的塘湾村,则可称得上风光旖旎的穷山恶水。山是丹霞山,漂亮是漂亮,却山上长不出大树,连最耐贫瘠的松木,都长成了苦大仇深。山下是湖洋田,就是那种田里常年不干水,淤泥过膝的冷水田。
王老师家就在一座丹霞山下,刚刚冲破晨雾的阳光洒在田里,泛出一片片金光,照在还有露水的山上耀出阵阵霞光。
李家明他们的运气很好,王老师正好在家,而且正在帮屠夫把猪从猪圈里赶出来。李家明的运气又不太好,因为在王老师家的客人里不但有姜老师夫妇,还有柳莎莎那妖精正跟着她父亲在这作客,以及她那教她用英语骂人的母亲。
穿着一件粉色毛呢短大衣、扎着一个马尾辫、蹬着一双棕黄色小皮靴、显得娇俏可爱的柳莎莎,得知李家的来意后,冲他笑靥如花道:“apple/polisher(马屁精)”
这种生僻的英语,半桶水的李家明听不懂,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特别是钟老师爱怜地敲了下她的小脑袋后。帮着陪客的柳老师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但无奈他也听不懂。如果在平时,柳老师对俩小孩的斗气会喜闻乐见,但今天这么多客人而且李家明的长辈在,他连忙岔开话题。
“家明同学,你的情况特殊点,要不要学校单独给你们安排宿舍?”
李家明可不想让弟妹们搞特殊化,这对于孩子的成长其实是不利的,连忙婉拒道:“不用了,谢谢柳校长。”
请客肯定不能小气,传猛伯见柳校长如此关心侄子,连忙道:“柳校长、姜老师,不知您二位明天是否方便,我想请二位去寒舍吃个便饭。”
姜老师不是崇乡人,但已经在这任教近二十年了,还曾经是柳老师、王老师的数学老师,他连忙婉拒道:“真对不起,明天我还得回家过年。今天要不是成林拖着我来,早上就坐车走了。”
没教过李家明的柳老师也是崇乡人,知道请老师吃杀猪饭是对老师的一种礼敬,可却他笑眯眯地答应道:“那就麻烦你了,我们可是一家三口哦。”
传猛伯、传宗叔大喜,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您是平时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呢!可惜姜老师要回家。”
刚才还骂李家明apple/polisher的柳莎莎,象吞了只苍蝇一般难受,有心让父亲拒绝可他又答应了。总不能告诉父亲,自己刚骂人家马屁精,而他就是那个喜欢别人奉承的昏庸校长吧?
自觉没沾到便宜的柳莎莎,没兴趣再嘲讽李家明了,拉着她母亲找借口离开道:“妈,这真漂亮,我们去到处看看。可惜没带相机来,否则可以拍些照片给外公、外婆他们看看,下次带他们来这玩。”
李家明真不想跟这妖精计较什么,但她也太气人了,临走时又从嘴里嘣出了个单词出来,“fool(笨蛋)!”
事可一不可再,可再不可三,这都是柳莎莎第三次用英语骂人了,李家明也刻意地扭过头去笑,笑得柳老师父女莫名其妙。
“家明,你笑什么?”
‘嘿嘿嘿‘,李家明露出他招牌式的傻笑,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答道:“我没事就借张老师的书学古文,前两天正好学了一个词,‘何不食肉糜‘。”
何不食肉糜?教语文的柳老师,看了看外面如画的景色,又看看不知世事艰难的女儿,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与李家明同样读五年级的柳莎莎,背了一肚子的古代诗词,但偏偏就没学过‘何不食肉糜‘。当然,她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竖起两条好看的眉毛瞪了李家明一眼,更引来柳老师的哈哈大笑。
已经洗干净手了的王老师进来了,见柳老师、姜老师正在笑,自己学生在傻乐,而小侄女正在生气,也凑趣道:“莎莎,谁欺负你了,要不要伯伯帮你出气?”
“揍他吗?”
“这个这个,你没理肯定不行,有理也好象不行,我总不能揍客人吧?”
柳莎莎立即叉着小纤腰,不满道:“王成林,有你这作叔叔的吗?”
知道老同学家教育方式的王老师,也不介意被柳莎莎直呼其名,乐呵呵道:“莎莎,这可就是你不对了,凡事要讲道理。柳本球那混蛋再混,也不会揍上/门作客的客人吧?要是在学校,你找到了他的错处,我就可以揍他了,现在可真不行。”
王老师这话一出,柳莎莎立刻眉开眼笑,敲死话脚道:“王叔,这可是您说的哦。”
“那当然,我又不是没揍过他。”
旁边的李家明不禁为可怜的妖精默哀,她肯定会跟自己同班,也肯定会被不留情面的王老师抽得眼泪哗哗。
“妈,我们去找陈阿姨玩“,柳莎莎大喜,向李家明挑衅地仰了仰下巴,拉着她母亲走了。
山里人讲究的是‘过户就是客‘,虽然李家明是王老师的学生,但他上了门就是王老师的客人,何况还有他叔伯、堂哥一起来。已经洗干净了手的王老师,在油漆斑驳的八仙桌旁坐下,亲手给传猛伯、传宗叔、军伢哥斟酒,三人连忙起身客气。
“坐,快坐,前段时间太忙了,猪都拖到今天才来杀。连我叔叔明天杀猪,我都没办法去帮忙,还得去柏木舅兄家。你们可是稀客,难得来一趟,中午一定要在这吃饭。”
这就是在婉拒,王老师知道李家明父亲出去打工了,而且母亲早已过世,家里根本不会养猪。可旁边的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