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长的精瘦黑黝,从头到尾都裹在某种自制的非常有创意的雨衣当中,这种天气中乍一看颇有点阴惨惨的样子。少年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火腿肠,见许凌风注意到自己,冲他一乐,露出满口白牙:“先生,您要不要买点吃的?”
*******
闲阳新村22号5幢3单元11号。
宋隐情绪不比许凌风好多少,三天来他第一次走出房间,也第一次意识到这几天的降雨量到底有多恐怖──闲阳镇位于丘岭地带,地势不低,就算有条闲阳河穿镇而过,发大水这种事也非常罕见。但是现在,他住的闲阳新区已经是一片汪洋,大水淹没掉十多级台阶,水深超过一米五。
闲阳新村是这两年才新建起来的,位于闲阳镇外,地势比老镇还要高出一大截,这里尚且如此,老镇那边可想而知。
宋隐默默退回房间,决定等到手机信号恢复跟许凌风通了电话再说,一来他不知道对方的位置,二来就算知道了也没多大用处──这么深的水,他压根不可能把车开上高速,除非使用避水符。现在天还没有黑,一旦用了避水符,有问题的就不是车子而是他了:让人看到他把一辆陆虎开成了水陆两用,估计不到明天他就成网络闻人了……此时的宋神人不禁暗自庆幸,幸好车里贴了符,就算整个车子泡在水里,十天半月也不用担心进水,更不用担心被水冲走。
宋隐开始不停地看天,心里盘算起如果天黑之后上路把车开上高速的可能性有多大,不幸他左算右算,都是把车开进沟里的可能性更大……
幸而没多久,有人按响了大门门铃。
“宋先生,您好,我叫齐夏。”
敲门的少年一身黑皮,却长了满口白牙,少年先是有模有样地给他鞠了一个躬,然后自报姓名后说明来意:“这位先生说只要我们把他送到这里,你会付我们船钱。”
旁边的精英男点点头:“我就是许凌风,不久前我们刚通过电话。我是坐他们的船过来的,我身上的现金不够,他们不收信用卡。”
宋隐面无表情看向少年:“多少钱?”
“八百块。”
宋隐看了一眼裤脚正在滴着水的许凌风还有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奶娃,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进门拿钱。
齐夏少年却继续往下说:“船上还有一个病人,需要我们抬上来的话再加三百块。”
大概是宋隐的僵尸脸压力有点大,齐小夏连忙态度恳切地补上一句:“这个由宋先生您来决定,我们绝对没有强买强卖的意思。”
宋隐瞧瞧他那身黑瘦猴皮,淡淡道了一声“不用”,进屋取了八百块钱给他,然后对许凌风道:“你进来休息吧,我下去把人弄上来。”
许凌风怔了怔,却没有听他的话,抱了孩子跟上。
少年的小船停在楼下门洞外面,引发很多人的好奇心,纷纷站在楼梯口观望,议论说这个时候要是有一条小船该多好,少年乘机招揽生意,可惜这些人大都不富裕(富裕的住旁边别墅区),听了他的天价船资一个个没了声音。
齐小夏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跳到水里,一指旁边的废旧轮胎,冲宋隐说:“轮胎给你用,我游过去。”
宋隐正要迈步下水,给许凌风一把拉住:“我去吧,反正我身上湿了,你把孩子抱好。”
看看面前浆状黄黑水,宋隐没跟他争。
许凌风和齐小船主返回船上,合力把昏迷的伤病人士抬上轮胎,然后许凌风护住他的头,和齐小夏一边一个把人渡过楼洞,直到把伤员送上楼梯间少年才离开,临走的时候还热情洋溢地给所有在场者发了他的名片,即一张写有姓名电话和业务范围的小纸片。
船上还有个七八来岁的小男孩,应该是少年的弟弟,宋隐耳朵好,听到男孩对哥哥抱怨:“都不给钱,为什么要帮他们把人抬进楼?”
“你懂什么,做生意讲究人缘,反正身上也湿了,又费不了多少力气,卖他一个人情多划算。再说那家伙伤得那么重,说不定还需要我们帮忙,到时候再狠狠敲他一笔。”
宋隐对这位齐小船主的印象自此大坏。
电梯自然是指望不上了,宋隐把孩子交还给许凌风,自己背着伤员上到五楼,让许凌风小小的吃了一惊,这人看着不壮却可以大气不喘地把个大活人背上五楼,又一个不可貌相啊。
进屋后宋隐把人放到地板上,看许凌风浑身都在滴水,指指卫生间:“你去洗洗吧。”
许凌风没动:“你有换洗衣服吗?”然后指指行礼箱,“我刚刚休假回来,箱子里面都是脏衣服。”
宋隐进卧室给他找衣服,两个人个子差不太多,很快拿了一套运动装出来。许凌风拿着衣服进浴室,又伸个脑袋出来:“差点忘了,小家伙的东西弄丢了,他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刚才哭了半天,现在可能是哭累了,你最好喂他喝点牛奶啥的,不然又要魔音穿耳了。”
宋隐家里有盒装牛奶,但他对于养孩子毫无经验,拿不准可不可以给婴儿吃,又看了看孩子,觉得这个小孩儿比较大,已经不是婴儿了,至于逻辑嘛……婴儿不都该裹在小被子里面吗?这一个没有裹被子,大概、可能、或者、应该……是比较大了吧?所以,这么大的孩子再饿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孩子的吃饭问题先放一放,救助伤员比较重要。宋隐打了水给伤员擦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