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小郡主总是早出晚归,吴王妃再悲痛,也抽出了一点时间来关心女儿。
她召来小郡主,询问她为何总是出府。
阿离说:“出府去吃烤鸡呀。”
顺便找书生玩。
吴王妃听了心有点梗塞,她整日担惊受怕,夜不能寝,结果女儿却整日想着吃吃喝喝,实在有些没心没肺,不愧是夏皇的孙女,不靠谱是天生的。
她摆摆手让这个缺心眼的小家伙回去睡觉,又召来小郡主的随行侍卫,侍卫琢磨一番,在“您的女儿整日对一个小乞丐投怀送抱”和“您的女儿气吞山河,胃里能装船”之间,选择了一个比较含蓄的说法:“郡主近日胃口不佳,想吃些民间美食换换口味,是以经常出府。”
说到底,还是为了吃。
但吴王妃也无心管教了,吴王如今不知是生是死,皇帝猜忌心重,稍有疑心便株连九族,王孙贵胄们怕掉脑袋,私下也不敢养私兵,吴王入京带走了王府大部分侍卫,如今府中就剩几十人护卫。
可怜堂堂郡主之身,出门竟只能带一个护卫。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府里离不得人,吴王与世子不在,府中全是女眷,又正逢灾荒,外面世道乱的很,若被贼人趁虚而入,怕是全府的女人也只有吊死这一条路可走了。
所以也只能委屈小郡主了。
况且,若是吴王真的死了,那她们这孤儿寡母,怕也是活到头了。
倒不如让她快活一天是一天。
吩咐了侍卫几句,又支了一笔银子给小郡主,吴王妃颤颤巍巍地去佛堂给丈夫和儿子念经祈福去了。
她头发两侧隐见花白,身姿单薄,弱柳扶风,与近日吃得油光满面的小郡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隔天小郡主起了床,又用鼻子嗅着书生的味道去找书生了。
书生从不说自己会去哪,但阿离每次都能嗅着他的味道找到他。
书生很忙,他每天都在帮人打杂工,有时在码头帮人背米袋,有时去市场帮人送货。
阿离便买上一袋瓜果饼干,一边吃一边跟着他,天黑了再回府。
今日阿离嗅了一通,发现书生的味道隔得有点太远,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但再远的距离,也难不倒阿离的。
阿离一路走过去,从太阳刚刚升起,一直走到日头正中。
一张白嫩嫩的小脸被晒得通红不说,腿也走酸了,期间侍卫多次表示要背她,都被她拒绝了。
阿离可讨厌这个侍卫了,总是跟着她,要是她还是个妖精,准把他给吃了!
才不要他背呢。
阿离找过来的时候,小乞丐正在采石场同工人们一起挖石头,运河决堤,两岸河水泛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皇帝虽然昏庸,却也知道不能置之不管,所以也开了国库,大手一挥,拨了一笔银子过来修河提,召集那些无家可归或颗粒无收的百姓来做工,省的那些人生乱。
工钱不多,每天就两块杂粮饼。
白白胖胖的少女走到跟前,小乞丐皱眉说:“你怎么来了?”
阿离鼓着嘴抱怨道:“你今天怎么走了这么远,害我现在才找到你!”
对于少女的狗鼻子,小乞丐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有些无奈地说:“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采石场飞沙走石,吵闹不说,还满是灰尘。
小乞丐在这里做了一上午工,身上也落满了石灰。
阿离说:“我不走。”
小乞丐拿她没辙,眼见监工过来了,他只能说:“那你去那边树下坐着等我,我领完上午的工钱就来找你。”
然后又回了采石场。
阿离依言坐在小乞丐指的那颗树下,乖乖等着,过了一会,她对侍卫说道:“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侍卫看了她一眼,进山打了几只鸟。
小乞丐带着烧饼回来时,就见少女手里拿了只烤鸟儿,吃得满嘴油,那边侍卫手里还拿着两只在烤。
小乞丐默默在少女身边坐下,撕着又硬又粗的隔夜烧饼吃。
阿离看了他手里的烧饼一眼,说:“你怎么净爱吃些难吃的东西?”
以前书生在山里也是,一天到晚吃白水泡饭,如今他不是书生了,却又整天吃硬邦邦的烧饼,估计书生就爱吃这些吧。
她吃的东西,他似乎都不爱吃,非她喂给他,他才会勉强吃上一点,可嫌弃了。
“嗯。”小乞丐应了一声,继续默不作声地咬自己的烧饼,他只撕下来一小块,其他的要带回去给庙里的孩子们吃。
阿离吃了三只烤鸟儿,又吃了两个侍卫找来的野果,然后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躺在小乞丐大腿上,拉着他的手,让他帮她揉肚子。
每当这时候,她就会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但又会不时睁开眼睛看看小乞丐的脸,像是某些野生小动物那样,看着很是慵懒,却又不缺乏警惕性。
她上辈子大约真的是条狗,小乞丐这么想着。
过了一会,小乞丐又去上工了。
天黑了以后,阿离跟着小乞丐一起往城里走。
走了一段,阿离不肯走了,可怜兮兮地说:“书生,我走不动了。”
小乞丐沉默一会,在她面前蹲下,说:“上来。”
阿离爬上他的背,在他满是灰尘的肩上蹭了蹭,然后又嗅了嗅,他砸了一天的石头,身上汗味浓烈,不过作为一只不洗澡就会很骚的狐狸,阿离倒不觉得他身上的味道难闻,她把脸贴在他背上,休闲地甩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