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花落花开。这一年是清乾隆十五年。吴曦当年葬了柳逐霓和韩世祯,毒鬼萧厉已死,邬凝霜和沈柔云又不知去了何处。一时只觉得天下之下,举目无亲。
其时汤振升任御前侍卫都统,念及与吴曦得情谊,便托了江湖上的朋友四处寻访,终于把吴曦请到了北京。乾隆得知吴曦失而复返,爱惜他的才学武艺,便任命其为御前侍卫副都统,协助汤振。汤振倒也落个清闲,将一应事务都交了给他。
吴曦初时深以为苦,然而做大官究竟也有好处,这几年来,他在京城内游了多遍,跟着城外十里之内也都游遍了。威风凛凛,倒也自得其乐。
这一日大雪初晴,一名穿了一身貂裘的少女,来到吴曦居所门外,说道:“吴大哥,我在城里闷死啦,你陪我打猎去。”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汤振妻弟的女儿玉儿。
吴曦久居城内,也自烦闷,听她这么说,心下甚喜,当既命部属备马出猎。
他不喜大举打围,只带了数名随从服侍玉儿,又恐百姓大惊小怪,当下换了寻常军士所穿的铠甲,带一张弓、一袋简,跨了匹骏马,便和玉儿出城门向西驰去。
一行人离城十余里,只打到几只小兔子。吴曦道:“咱们到南边试试。”
勒转马头,折而向南,又行出二十余里,只见一只獐子斜剌里奔出来。玉儿从手里接过弓箭,一拉弓弦,岂知女孩儿家臂上全无力气,这张弓竟拉不开。
吴曦左手从她身后环过去抓~住弓身,右手握着她小手拉开了弓弦,一放手,飕的一声,羽箭射~出,獐子应声而倒。从随从欢呼起来。
吴曦放开了手,向玉儿微笑而视,只见她眼中泪水盈盈,奇道:“怎么了?不喜欢我帮你射野兽么?”
玉儿泪水从而颊上流下,说道:“我……我好生没用,连这样一张轻弓也……也拉不开。”
吴曦慰道:“别这么性急,女孩儿力气小了,拉不得弓也不奇怪。将来我传你修习内功之法,定能增加力气。”
玉儿破涕为笑,道:“你说过的话,可不许不算,一定要教内功。”
吴曦道:“好好,一定教你。”
说话之间,忽宾得南边马蹄声响,一大队人马从雪地中驰来。吴曦向蹄声来处遥望,见这队人都是官军。众官兵喧哗歌号,甚是欢忭,马后缚着许多俘虏,似是打了胜仗回来一般。
吴曦寻思:“咱们并没有跟人打仗啊,这些人从哪里交了锋来?”
见一行官兵偏东回城,便向随从道:“你去问问,是哪一队人,干甚么来了?”
那随从应道:“是!”跟着道:“是咱们兄弟回来啦”纵马向官兵队奔去。
他驰到近处,说了几句话。众官兵听御前侍卫副都统在此,大声欢呼,一齐跃下马来,牵缰在手,快步走到吴曦身前躬身行礼,齐声道:“吴大人好!”
吴曦举手还礼,道:“罢了!”
见这队官兵约有八百余人,马背上放满了衣帛器物,牵着的俘虎也有七八百人,大都是年轻女子,也有些少年男子,瞧面相都是汉人,个个哭哭啼啼。
那队长道:“今日我们围剿了一个反贼的据点,托大人的福,收成着实不错。”回头喝道。“大伙儿把最美的貌的少女,最好的金银财宝,统通献了出来,请吴大人拣用。”
众官兵齐声应道:“是!”将二十多个少女推至吴曦马前,又有入许金银饰物之属,纷纷堆在地上。
吴曦心中黯然,向马前的一个少女问道:“你是哪里人?”
那少女当既跪下,哭道:“小女子是张家村人氏,并不是反贼。求大人开恩,放小女子回家,与父母团聚。”
吴曦抬头向旁人瞧去。数百名俘虏都跪下来,人从中却有一少年直立不跪。
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脸型瘦长,下巴尖削,神色闪烁不定,吴曦便问:“少年,你家住在哪里?”
那少年道:“我有一件秘密大事,要面禀于你。”
吴曦道:“好,你过来说。”
那少年双手被粗绳缚着,道:“请你远离部属,此事不能让旁人听见。”
吴曦好奇心起,寻思:“这样一个少年,能知道甚么机密大事?是了,他心里害怕,向我禀告机密。”心想这便是无耻汉奸,心中瞧他不起,不过他既说有重在机密,听一听是无妨,于是纵马行出十余丈,招手道:“你过来!”
那少年跟了过去,举起双手,道:“请你割断我手上绳索,我怀中有物呈上。”
吴曦拨出佩剑,直劈下去,这一剑劈下去的势道,直要将他身子劈为两半,但落刃部位准极,只割断了缚住他双手的绳子。
那少年吃了一惊,退出两步,向吴曦呆呆凝视。
吴曦微微一笑,还剑入鞘,问道:“甚么东西?”
那少年探手入怀,摸了一物在手,说道:“你一看便知。”说着走向吴曦马前。吴曦伸手去接。
突然之间,那少年将手中之物猛往吴曦脸上掷来。吴曦马鞭一挥,将那物击落,****飞溅,却是小小布袋。那小袋掉在地下,****溅在袋周,原来是个生石灰包。
这是江湖上下三滥盗贼所用的卑鄙无耻之物,若给掷在脸上,生灰末入眼,双目便瞎
吴曦哼了一声,心想:“这少年大胆,原来不是汉奸。”点头道:“你叫甚么名字?为何起心害我?”
那少年嘴唇紧紧闭住,并不答话。吴曦和颜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