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天雷打在结界上的时候,以叶澜音与苏绯织为中心,十尺半径以外十二丈以内的土地,地表全被那一道天雷掀了起来。覆在地上的血和着泥,在空中炸开,叶澜音被逼退几步,后背撞上苏绯织的后背。天雷强大的冲击力几乎要震碎叶澜音的心脉,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意志力都没有现下这般坚定,她又有些后悔,有那些种花看戏本子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研习她父君留给她的术式。
叶澜音用来束发的那根发带不知何时掉了,她的头发散了下来被风吹乱,鬓角一两缕的发蘸了汗贴在她的脸上,有些狼狈。而苏绯织的情况比之是更加的不好,他本就受了些内伤,说不上重,但也决计不能算是轻的。方才吃了些药,都还没能缓过来这天劫便来了。苏绯织的元身是一株开了六千多年桃花的歪脖子桃树,树干粗的要十人抬手合抱才能环住。然而天地之间五行相生相克,草木一族生于土,却于雷火克。
苏绯织是草木一族,他所使用的法术自然也是如他惯用的诸如:草木皆兵,松涛万壑,或是桃之夭夭一类木系术法。不惯用的便是天崩地裂,泰山压顶等术法。苏绯织在界结界时所用的术法,自然是他惯用的木系术法,然而雷火生来便是克草木的,因此苏绯织所结的结界在这九天玄雷面前便只如同是一张窗户纸,是极容易捅破的。如若不是叶澜音在他的结界外面又罩下了一层结界,只怕第一道天劫劈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在了他身上。若是之前五百年的天劫他还可以挡上一挡,如今他确实没什么信心,虽然心有不甘,然而想着的只有能撑一会是一会儿。
苏绯织牙咬回头看了一眼叶澜音,又抬头看了看劫云,心中估算着时间,想着总应该能有一个空挡将叶澜音送出去。毕竟叶澜音和他不一样,这天劫他过不来便过不了,反正元身那株桃树早就种在了青黐帝君的一树亭,在九重天那等清气缭绕的地方扎着根。这天劫过不去大不了散去六千多年的修为,修为嘛,青黐帝君与他那个端着天后娘娘架子的表姐想想办法也是很容易补回来的。然而小叶子却不一样,三界碑上,长生殿中,都没有她的名字。这本是他的天劫又不是她的,没必要将她拉进来置于危难。
叶澜音还在死撑,第三道天雷并未劈下来,满天的雷云却压的结界越来越沉,苏绯织那边也是一样。劫云强大的灵压压在他二人肩上越来越沉,叶澜音收回双臂,十指快速在胸前重新结了一个术式,然后,又及其费力地伸手将结界重新顶上去。然而劫云的灵压实在是合他二人修为都无法与之抗衡的,叶澜音被那灵压逼仄着一条腿重重跪在地上。苏绯织倒是要比她好一些,怎么说也比她长了三倍的修为,然而面对劫云不可言说的灵压,苏绯织虽然没有屈膝跪下,却还是被压弯了腰。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第三道九天玄雷劈下来的时候,苏绯织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叶澜音也被那力道震出一口淋淋的鲜血。清脆的一声从结界的一处传来,叶澜音捂着胸口去看,果然……是结界裂开了一道口子。叶澜音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过去,伸出双手覆在那裂痕上,口中念叨着咒诀修补着。苏绯织一动,感觉胸前的几根骨头都要散架了,他闷哼一声走过去,抬手覆在叶澜音的肩上,在她身边蹲下。
苏绯织的唇角还挂着淤青,他扬了扬眉角,笑起来时一如往常的玩世不恭。苏绯织对叶澜音讲:“走吧,别管我了。”
叶澜音深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想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地上的雪融成了水染湿了她大半条裙子,沁得她的膝盖冰冰凉凉的站都站不起来。叶澜音深吸了几口气,没好气的冲苏绯织喊道:“苏绯织你格老子的!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苏绯织上前一步,抬起一只手顺着裂缝那处将结界扯开,叶澜音瞪大了眼睛开口正要骂,手腕处蓦地一紧,她惊诧着低下头,原来是苏绯织用桃枝缠住了她的手腕。
“苏绯织你混蛋!”叶澜音一句话还没有骂完,苏绯织已经扬起一掌轻送,将她从结界里推了出来。那一掌将叶澜音送去好远,她踉跄了几步脚下一绊摔倒在雪地里。叶澜音不免吃了一口的碎雪,她呸了一声将雪和着泥吐出来,一面拉扯着缚着手腕的桃枝一面往苏绯织那边跑,然而她眼睁睁地看着第四道天雷落下,砸在她的面前。
结界刹那间应声而碎,破碎的结界散发着青绿色的光华,映在叶澜音的眼中就像是盛夏的夜晚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叶澜音大声呼唤着苏绯织的名字,声音凄厉又尖锐,她跑过去的时候脸上的汗和泪与血和泥混在一起。第四道天雷将地上砸出了一个坑,尘烟散去,苏绯织像是死了一样躺在那里,奄奄一息。他的一袭红衣变得污秽,破烂不堪。长发披散,一双平日里保养的比女人还要好看的双手,手背上血肉模糊的都能看见骨头了。叶澜音跪在他身边,颤抖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那鼻息微弱的在狂风之下甚至有时都不能感觉的出来。
苏绯织受了重伤,他施在叶澜音身上的缚咒自然便没有了效果。叶澜音伸手去拍苏绯织的脸,声音微弱且颤抖着,带着哭腔,她对苏绯织说:“苏绯织你醒醒呀……你醒醒呀……”
苏绯织是叶澜音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叶澜音身边最好的朋友,叶澜音神识初开的那一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