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仲夏夜,叶澜音撑着一把黄底白花的紫竹伞,缓缓走过朱雀西街的青石板。
这一世,绿衣成了沈员外的掌上明珠,单名一个颜字。
沈员外祖上本是渝州人,在渝州,府上若是有初生的婴孩,便早早遣管家侯在府门外,管家在府门外遇到的第一个人,便要为这府上新生的孩子取个名字。
叶澜音等在雨中,一直等在沈府门外,直到老管家面带欣喜地将她请到内室。她看了那孩子一眼,那孩子全身的皮肤都皱在了一起,很小,睡的也沉,是个女孩儿。
她道:“便叫沈颜吧,小字唤作绿衣。”
沈绿衣。
又过了许多年,叶澜音再一次来到长安,告诉十五岁的沈颜,很久很久以前,长安城里有一名漂亮的舞姬。没有复杂的身世背景,亦没有绝世倾城的容姿。却有一位公子,为她挽尽三千青丝,华发,描摹一双远山娥黛。甚至可以为了她,抛却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远离长安,找一处水乡。一生,一世,到白头。
沈颜和韶渊的婚礼,定在三月末,凤尾海棠初开的时节里。
上神风寂,也就是叶澜音她父君受重虚尊者之邀,这几年要住到蓬莱岛上讲学,授与丹青。是以叶澜音一人在琼瑶山上委实无聊了些。
此番,她同苏越相聊甚欢,他难得不怕她不是个凡人,而且又长的和那人容貌是那样的相似。
叶澜音骗他,说自己被那神器伤的不清,凡人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更何况伤她的是神器。她说自己现在没有多少法力,回不来东极,问苏越,此处风光秀丽,自己能否借住些时日。
苏越看了她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正到了晚间他没有赶她走,她便当他是默认她留下来了。
叶澜音随苏越在北邙山住下。北邙山的小屋中,只有一间屋子能够睡人。叶澜音却在入了夜,从身后拍了拍苏越的肩膀,她道:“你还是睡你的床,我回到画中,你随意找个干净平坦的地方将我挂起来,本姑娘不和你抢地方。”
苏绯织寻着着叶澜音身上,独有的戌晚花香气,找到北邙山的时候,叶澜音正压了一簇红梅置于鼻前,半垂着眼眸,是难得的柔美清妍。苏绯织拿着他那柄十二骨的象牙扇子,正寻思着这小丫头怎么才半月不见便转了性子,便瞧见叶澜音嘟起小嘴,半撒娇半是不满地同一人娇嗔道:“苏越,到底好没好啊,人家脚疼。”
人家脚疼,苏绯织被吓得不轻。他嘴角抽了抽,这才看见案前一袭同样是一袭白衣的苏越。
若不是那人从未穿过白衣,也从未对谁人如此温润隽秀地浅笑,不,也不是从未对谁人,而是他曾经那样温柔对待的女子,早就已经陨落了。
如不是知道这些,苏绯织差一点便将苏越认作是紫薇垣上的那一位帝君了。
苏绯织摇着扇子踏着一地厚重的积雪,人还没走近,叶澜音便听见了他有些阴柔的笑声:“我说小叶子,小爷我在琼瑶山待了大半日都没见到你的人,怎么来人间也不同小爷我说一声?”
“苏绯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苏绯织冲苏越笑笑,看向叶澜音道:“寻着味来的。”
叶澜音顺着他的话侃道:“你属狗的呀?”
苏绯织一扇子敲在着死丫头脑门上:“你才属狗,你全家都属狗!”
“苏绯织你敢打老子,活的不耐烦了吧!”叶澜音甩了那簇红梅,作势就要扑过来,苏绯织用折扇一档外魅惑人心,他半眯着眼睛同叶澜音道:“小爷我专程将那位的消息带你,你若是敢打小爷,小爷便不告诉你。”
那位,自然是小丫头心心念念的紫薇帝君了。
闻言,叶澜音立马拽着苏绯织的袖子,瞧着苏绯织的眼神闪亮亮的,就像是饿狼见到了肥鹅:“快说,你快说啊!”
苏绯织折眼,看了一眼彼时正在研磨的苏越,拉长了声音问道:“这位是……”
叶澜音接话道:“一个色艺双绝的美男子。”
苏绯织:“……”
苏越:“……”
苏越搁了笔,起身冲苏绯织一揖,白衫风雅:“在下苏越。”
苏绯织也像模像样地还了个礼:“苏绯织。”
叶澜音拽着苏越的袖子,将他拖到椅子上坐下。自个儿抬手隔空便取了门边的小板凳坐在他旁边,仰着一张小脸,一个劲地摇着他的袖子:“你快说嘛!”
“前些日子的蟠桃宴以及再前些日子的谪仙宴,你们家浅沧均未出席。且无论是元始天尊还是天帝上到那紫微垣,这位帝君均是闭门不见。”
“这是为何?”
“持镜仙子对外只说帝君闭关,不便见客。可小爷我前些日子在九重天,撞见青黐帝君同那司命星君,司命那丫头却告诉我,你心心念念的那位,三十年前便不在紫薇垣了,而是在三千界中。”
三千界,便是三千大千世界与小千世界的统称,说的,便是人间。
叶澜音兴高采烈,他在九重天上的紫薇垣,她因着身份并未有多少机会能够去到那儿。是以,她这一千两百年来,能够见到他一面的次数,委实屈指可数。她不免有些兴奋,就差拍着巴掌跳起来了。
“真的?”她看着他,全然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
苏绯织点点头,但凡是提到浅沧,她多半都是这个表情。苏绯织不免在心中再一次鄙夷了她一句,花痴。
“太好了!”叶澜音继续摇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