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敢到沈牥的面前去表白,他只是害怕看见沈牥的反应。
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不成的话,他也能接受,事实上他不接受也没有办法,因为这原本就是极其渺茫的事情,最初他甚至连奢望都没有。
可是他能够接受沈牥的惊诧与拒绝,却没有办法面对沈牥对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恶心表情来,仿佛认为这样的他,是茅厕里的屎尿那般,脏得压根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沈邦不清楚,如果看见了沈牥这样的反应,他会不会真的生无可恋,进而以死谢罪。
他只知道,自己早就无路可逃。一厢情愿的在原地打转儿,是不会有发展或者新生的机会的。
所以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没有第二条中间路子可以走。
见他脸上闪过决绝的表情,颜舜华愣了愣,不由得扶额。
这人是被内心的感情逼到了绝境,所以才终于下定决心或者说是没有办法,不得不采取行动了吧?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很多时候,感情事的确是毫无退路可言。因为一旦深陷情网,要么就与渴望的人编织圆满的美梦,要么就鱼死网破掉入无底深渊米分身碎骨。
她沉默了好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语,才能够让他的情绪安定下来。
“姑娘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很懦弱?跟从前您所看见的形象非常的不符合?实际上,从头到尾,我在沈牥的面前就没有能够自然过,自信过。
说起来真是好笑,在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心思之后,我曾经醉生梦死过,不管是青楼女子还是清白人家的大家闺秀,也曾经无数次地试过去接触,去刻意让自己努力地去喜欢。
但凡有一点可能,我都不会允许自己对兄弟产生这样龌龊的念头,可惜不管我多么的努力,都没有办法将目光从沈牥的身上挪开来。”
沈邦像是自言自语,丝毫也不顾及颜舜华那诧异到略显尴尬的神情,继续说了下去。
“姑娘您可能不了解,在甲字部,我是杀人杀的最多的,就连甲一,手中的人命也比我要少得多。
如果我喜欢上的是一个姑娘家,哪怕对方是大家闺秀,甚至是公主,估计也不会让我那么的震惊与难以接受。
是的,您没有听错,我在福至心灵的那一刻,是真的当场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的,然后便是无尽的痛苦,不敢相信自己是这样的人,居然有着这样扭曲的想法。想要染指自己的兄弟,那样的念头,就如同想要染指朋友妻那般,让我感到作呕。
自我厌弃的后果便是,我开始不断地请求主子派我去执行任务,杀人,杀人,杀人,用无尽的杀戮来试图掩盖内心的龌龊。
可惜的是,鲜血淋漓却没有办法阻挡我对他的想念,在一次比一次拉的更长的出任务时间里,我杀人时越来越麻木不仁,手起刀落干脆的很,但是稍微有点空闲的时候,沈牥的身影便会占据我的脑海,逼得我想要发疯。”
沈邦依旧屈膝跪在地上,声音非常的平静,像是在述说着无关紧要的往事那般,颜舜华缓缓地蹲了下去,尔后盘坐在地上,侧耳倾听。
沈邦的视线与她的一触即分,她的动作显然让他越发放松了,因为他也改变了跪姿,转为盘腿坐下,与她面对面,摆出了长谈的姿势。
“出任务,尤其是杀人时,因为需要全神贯注,所以我很轻松。难过的是在决定动手之前那些等候的时间,还有任务完成后走在归途上的漫漫时光,那些时候,我总是恨不得永远也想不起他见不到他,可惜不管我出了多少的任务杀了多少的人,他始终还是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活蹦乱跳的,就像是时刻跟在我的身边那样。
不怕您笑话,有好长一段时间,我还真的时常出现幻觉,以为他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朝我微笑。”
颜舜华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却透露着认真,表示她有在听。
沈邦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神情又开始出现了微嘲,笑话自己从前的傻样子真的蠢透了。
“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之前,我一直觉得所谓的男女之情真的是多余的,说有多假就有多假,什么山盟海誓,海枯石烂,全都是逢场作戏,严格一点说是权衡利益后的抉择或者妥协而已。
女子对于男子无法克制的在乎与爱恋,男子对心爱女子的强烈占有欲与保护欲,通通都是笑话,如同那些台上唱大戏的一般,百般功夫,过程演的再精彩,终归还是演的,落幕后便会让人惊醒过来,知道刚刚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了不起是一个让人曾经为之痴迷哭哭笑笑过的黄粱美梦。”
沈邦脸上的嘲讽表情越发浓重了,颜舜华则心底开始叹息。
“然后报应便来了,我也开始关注起特定的一个人来,轻易的为他的喜怒哀乐而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会因为他生气而生气,会因为他开心而开心,会想要无时无刻地看见他。
一旦他在场,就没有办法不注意到他的强烈存在,一旦他不在视线范围内,会感到轻松,与此同时却又有强烈的失落感,总是患得患失,害怕他吃不好睡不好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更怕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哈,我沈邦居然也有这样出演苦情戏主角的一日。您说好不好笑?”
颜舜华知道他其实并不想要她的回答,他只是想要倾诉而已,所以她没有说话,但是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好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