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宵禁,就连平日里通宵迎客的青楼楚馆,今天也停了迎来送往。
整条街上几乎看不见有人行走,除了偶尔跑过的几只野猫野狗,就只有全副武装的城卫队提着灯笼,满城地搜罗。
他们在搜查什么,在找什么人呢?
无数个门窗外,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些城卫兵,这些眼睛的主人脑中都是一样的问题。
——黑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黑城已经和西羌人联手,现在全城戒严,我们有如困兽。”
秦善坐在屋里,点亮了一盏油灯,灯火明明咩咩,照亮了屋内所有人的脸庞。
这些脸上,有期待,有紧张,有肃穆,此时却全部看向秦善,等待他的一声令下,他们就得有所行动。
秦善的视线在屋内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张面容上——颜漠北,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还笑得出来的人,秦善不得不注意他。
“小北。”秦善问,“你有什么话想说?”
颜小北笑了笑,说:“善哥哥想让他们找到齐帝的人吗?”
“当然不。”
“那么,我们抢在他们之前找到人不就好了。”颜小北说,“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一问便知。”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秦善和卫十四对视了一眼,十四便心有灵犀,退下去安排。而为了防止他们所在的据点暴露,秦善也得做一点掩饰。而就在所有人忙碌时,蒲存息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还没等他高兴起来,眼前有一人拦住他。
“哦,等等,我还忘记一件事。”
蒲存息暗道糟糕,却被人拉住,怎么也甩不开。
他一抬头,就看颜小北笑得令人牙痒的一张脸,只听他缓缓道:
“今天白天的事,善哥哥不过问你,我可没说不问。蒲存息,蒲老头,你和我师姐偷偷见面究竟是在做什么?”
被逮了个正着的蒲存息悲愤地想,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个失忆的颜漠北到底是真是假!谁家小鬼十来岁的时候,有他这样的心计和魄力?
秦善却还喊他小北小北的,真把人当小孩一般照看。
秦统领!
眼瞎。
就在蒲存息被颜漠北拦住盘问之时,秦善却已经出了院子,要抢在城里卫兵之前找到人,秦卫堂现在这点人手还是有点不够,少不得要他亲自出马。
月色下,只见一个黑衣人跳上屋檐,在楼宇间来回穿梭,犹如迅风雷影般让人捉摸不住。秦善离开无名谷也三月有余,这期间不说外功,内力也早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再加上多年对心境的磨练,如今秦善的武艺,就算他师父疯剑客在世,也未必是对手。然而尽管如此,他却依旧不敢大意。
因为秦善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人,不是江湖人,而是一个可怕的杀人机器——军队。
西羌兵强马壮,西羌王为一代枭雄,其座下大将也各个英明勇武,可为人杰,他们千军万马割入大齐的版图犹入无人之境。在这样的军队面前,个人的武力再强大,仍然不过沧海一粟,螳臂当车。
然而这样的军力,却是渐渐疲弱的大齐所没有的。
大齐的武林的确强盛,高手百出,前有疯剑客萧亦冉,后有柳寒、万成轩、右小嶷这样的人物,然而就像是此盛彼衰一样,大齐的朝堂却偏偏诞生不出什么英豪,似乎所有有为之士,都在野而不在朝。
为了解决这种状况,刚登基时,齐帝曾经颁发过一道群英令,号令天下英雄若归于朝堂,必以重金厚礼聘之,然而应者寥寥,甚至成了一个笑话。
心高气傲的大侠们不屑去做什么朝廷鹰犬,因为秦卫堂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拴着狗链的看门狗。当然大侠们也不曾了解春耕农桑,因而普通人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碌碌无为的众生。
武不报国家,文不从建设。
这样的大侠,在大齐边关被破岌岌可危之时,仍旧为了各自的利益争夺得头破血流,有若恶狗抢食。所以对着这帮人,三年前的秦善会想,杀也就杀了,没什么可惜。
即便是现在,这样的念头也没有改变多少。
大齐的武林,就是大齐的蛀虫。
脑中闪过这些想法时,秦善已经提起轻功绕了大半个黑城,期间他看到不少卫兵踹开大门,闯入民居中大肆搜查,却仍旧一无所获。
他们所要找的人似乎毫无踪迹,然而秦善却在黑暗中发现了一丝线索。
他停在一处钟塔上,静静望了一会,便提气向城南方向掠去。
城南是黑城里大小官僚的住处,也是城主府所在地,大概没有人想到被追缉的人有胆子躲到这里。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
城主府依旧灯火通明,来来回回的卫兵不时报告着消息,却始终没有抓到人。
灯火烛光下,一男子横刀立马,站于屋檐下。他有一双锋锐的长眉,眉下双眸如星子,咄咄逼人,而更醒目的红发铺散在男子的披风上,如烈焰灼痛黑夜。
这个人正是黑城城主,赫连成。他身体里有着来自冰原高地游牧民族的血脉,胸膛中流淌着的却是比火更盛的烈血。
“找不到?”
赫连成冷笑一声,“搜,把城南所有人都喊起来,一个个列到门前排队检查。如有抗拒,格杀勿论。”
看来,这位城主大人也想到了盲点,开始对症下药了。
“赫连城主如此兴师动众,我倒有些过不去了。”
在他旁边,则是一个披着雪狼皮毛的胡须大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