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驱车来到市郊的一所高级住宅小区,顾珩将车子停在路边,温言推开门走下车。
因为地处市郊,所以小区四周格外安静,路边的榆树被晒蔫了叶子,枝条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小区门口偶尔有富态的女人牵着贵宾犬走出来,步伐闲适而惬意。
温言站在小区大门口,抬起头望着被阳光映照得闪闪发光的一排排玻璃窗,隐隐约约中,她仿佛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贯优雅而安静的坐姿,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曾老去的面容,还有,她最爱的那件墨绿色旗袍。
已经进入七月,天气十分炎热,就像那年的夏天,她站在同一个地方,呆呆地看着警察进进出出,记者扛着各样的录影器材占据着各个角度狂拍,鲜艳到刺眼的黄色警戒线,不远处大滩暗红的血……
心里只有不祥的预感,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的她,天真到近乎愚蠢。
阳光照进眼睛,眼底忽地涌起灼烈的痛,温言将手轻轻地抬起,然后覆住干涩的双眼,她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不经意间漏过指间缝隙正与她相错而逝。那一刻,她感到了一股难以压制的冲力,正慢慢地充满企图地爬上胸口,就要从紧涩的喉咙涌出来。
顾珩迈开脚步跟了上来,然后在温言身边停住,跟她并肩站着。
“这儿是哪?”顾珩顺着温言的视线望向住宅楼,不解地问,“为什么来这?”
“是我原来住过的地方。”温言将手移开,望着高耸的楼层出神,所以声音听起来有点飘忽,“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我们住在这里。”
顾珩望向温言,眼神里有一丝诧异。
“不过已经卖掉了。”温言嗓音淡淡,口气里夹杂着怅然和失落,她扭头看向顾珩,凉薄的唇角露出一抹勉强的笑,“为了还债。”
顾珩神情一滞,没有说话。温言跟言抒珺的关系在娱乐圈传得沸沸扬扬,他当然知道,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才真正了解到温言的过去,以及他借给她大笔的钱,究竟去了哪里。
两个人正望着高楼出神,温言感到有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然后朝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去。那大概是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穿着随意,头戴一顶鸭舌帽,边走边下意识的回头张望。那一刻,他似乎也看到了温言,表情突然变得诧异,随即顿住了脚步,目光在她的脸上足足停留一分钟,突然又折返回来。
“你是温言吧?”男人放开步子走过来,不确定的目光在温言身上左右打量。
被陌生人认出来,温言并不觉得意外,现在的她在荧幕上多少混了个脸熟,说不上是多大的腕儿,但正当红倒是真的。所以有人认出她不奇怪,认不出她也不奇怪。不过这男人的语气自然熟络,倒不像单纯把她视作明星的,于是她微微一笑,礼貌地问:‘您是?”
男人诧异的目光变得惊喜,忍不住一拍大腿:“呦,还真是呀?差点以为认错呢!你不记得我了?咱们原来可是邻居呀,你们住16楼a,我就住你们家对门,16楼b,姓吴的,有印象吗?”男人见真是温言,顿时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道。
他这样一说,温言倒真的有了一点印象,对门的邻居母亲的确是认识的,并且关系不错,偶然碰到的时候更会寒暄几句,从前她跟母亲一起的时候,也见过眼前这位,他对母亲很友善客气,会礼貌的称呼她言老师,六年的时间一晃而过,现在再看他,眉宇间还是那个样子,却明显的苍老下去了。
男人见温言不语,抬手摘下鸭舌帽,露出他已经花白的头发:“想起来了吗?咱们见过呀!”
温言赶紧点头:“嗯,想起来了。”
男人显得有点激动,又是一拍大腿:“真没想到还能看见你呀,当时突然就搬走了,我是想帮忙都帮不上。不过也是,谁家摊上了这样的事,也都不好过。”男人说着突然变得感伤,抬眼见温言一直微笑着不说话,赶紧转移话题,“好在你现在也出息了,越来越漂亮,又当了大明星,言老师知道,也会为你开心的。”
温言淡淡一笑,脸上却多少有些苦涩:“她会的。”
男人顿了片刻,又说:“世上的事真的说不准,言老师当初是个大明星,人和气,性格又好,一个人带着你不容易,说实话我们都挺佩服她的,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男人叹了口气,继续说,“我记得那天,我正好回家取东西,刚从电梯口出来就看见有人进了你们家,还是言老师给开的门,看背影应该是个年轻人,而且看起来还是个熟人。”
温言感到心头一窒,几乎是抖着嗓子问道:“您说的是真的?你肯定那天下午有人去了我们家?”
男人想了下,随即肯定道:“对,就是那天下午,随后就出事了……”
“那您看到那人的样子了吗?”温言急道。
男人的表情有些沮丧,不禁感叹:“没有啊,就看到一个背影,身板可是笔直笔直的。”他说着下意识的瞟了顾珩一眼,煞有其事的点头,“从后面看跟他挺像的,一看就是个年轻小伙子。”
顾珩脸色一沉,这是什么比喻?怎么就跟他像了?哪里像了?这老头说话怎么不经大脑啊,怎么可以这样口无遮拦?!会毁人清白的好吗?
男人刚说完就接了个电话,一边捋头发一边声音嘹亮的应道:“哎呀,知道了,这就回来了,门口碰着个熟人,聊两句,别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