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虽平淡,却蕴藏着种切冰断玉般的坚决,冷冽锋锐,如腊九寒风,吹冻大地,吹冷人心。
奔涌的火焰,燃烧的长街,痛哭的人群,焦黑的尸体,血红的夜空……
陈远忆起当夜与秋心、苏春水一起,被黎星刻带回京师时目睹的那人间炼狱一般的惨状,暗暗握紧双拳,低低道:“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洛丽华迎着少年目光,同样冷冷道:“血的代价么?”
“嗯。”陈远冷静下来,缓缓道:“血的代价。”
“好了,好了,”洛青绫抚着妹妹的头发,像安慰猫咪一般轻轻顺了顺,笑着说道:“我出手有很大限制,待小远创出‘众生真我阵’,力量上便无需忧虑了。”
话虽这样说,青公主目中深处却掠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阴翳,谁也不曾看见。
洛丽华眯起眼睛,微微仰着脑袋,一副很享受的可爱样子,令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秋心放下书,徐徐握着拳,舒展身体,长长伸了个懒腰,绵延出一道美丽的起伏曲线,望了望窗外春雨,似是穿透了云层,望见了太阳,道:“近午时了,不用饭么?”
陈远摇头:“早晨朝会时,我下了一道封农诏,大臣们有很大意见,所以我命他们回家后不得饮食,三日后再议此诏。”
秋心失笑道:“所以你这个皇帝,也就不好用膳了?”
“啊,”陈远无奈感慨着,“虽说到了先天后,已可辟谷近月,毫无问题,但天子同饿,总是一种态度,大臣们纵有怨气,想来也不会太盛。”
洛青绫微笑着道:“那小远就去辟谷罢,我们几个就不陪你了。”
陈远摆了摆手,于是三人起身,轻盈下了高楼,正要出得宫门时,陈远忽然想起一事,立时起身一纵,越栏而出,掠出十数丈,穿过空荡大殿,落在她们面前,对上六双澄澈眼睛,笑道:“秋心,你还没和我说,白玉京之战究竟是甚么呢?”
少女摸摸肚子,皱着眉,道:“可是,我饿了。”
陈远一怔,关怀道:“是读书化道,心神消耗过多了么?”
少女点点头,似是颇为不好意思,轻轻道:“嗯。”
洛丽华一手牵着青姊,一手牵着云姊姊,两只大大眼睛里,黑色眼珠水球般滴溜溜转着,盯着陈远,斥道:“皇帝,还不让开?”
陈远洒然一笑,侧身避开,躬身道:“三位公主,请。”
三人笑着,出了朱红色的宫门,踏着落英,穿过满林桃花,朦胧春雨,渐渐看不见了,只一道飘渺不定的轻音越林渡雨而来,似也带上了淡淡花香,芬芬雨气:“小远自己找个时间,见一见宫中那些位大宗师罢……”
随声而来的,是一些人物图形,姓名文字,虽然不多,却非常重要。
这正是皇帝身边近侍女官,宫中一些重要侍卫太监的样貌名姓,性情武功等,共二十七人,是他本该知道的。
“奇怪……”陈远瞬息间接受完后,奇怪想到:“青姊为何现在才给我这些,难道不怕晚了点么?莫非……”
陈远一个个仔细回想这二十七人,与这大半日亲身所见一一对应:“那个女官,原来是叫碧歌,难怪一身浅碧色衣裙……这个侍卫,是李照成,那个太监,叫王英……”
陈远一一回想完毕,目光渐渐亮起,旋即深深呼吸着春雨中独有的清洌气息,平复下来,敛尽一身少年锐气,变得深沉漠然起来,五采盈盈,渊虚如天,莫可测度,转瞬间便又成了统御天下山河的大正天子。
踏雨出了桃林,望见一群随他而来的女官,正站在不远处雨中,纹丝不动,虽然旁边便是个亭子,却无人进去避雨,任由雨水顺着头发滴落,湿透裙裳,露出白生生的胴体轮廓来。
女官碧歌披着湿尽了的浅碧色长裙,慢慢走来,疏疏大方,像是一朵湖面上的亭亭玉立的荷花,经着风雨摇落,如同风吹萍一般,胸前坚挺微微颤动,显出一种处子特有的青春活力气息,光洁小脸上,耳边浅浅茸毛却泛起层淡淡红晕,更添一种别致的纯纯诱力。
“原来洛华还有这种癖好……”陈远只望了一眼,已猜出原委,心中沉吟:“传闻洛华帝极喜女色,果然不假,只是,他特意命宫女们如此,见可欲,却又不采,是纯粹的的等待果实成熟呢,还是为了打磨心性……”
思绪转动间,碧歌少女紧紧咬着嘴唇,行至近前,雨水打湿了她鬓角两缕长长黑发,紧紧贴在白皙小脸上,黑白已颇为分明,却还是及不上少女的一双眼睛。
少女早已松开了咬着嘴唇的白牙,盈盈下拜,垂首道:“恭请陛下回宫。”
如此施礼,早湿透的碧裙**更是形同虚设,层层分明,纤毫可见,春光难免乍泄,又立刻随着少女看似漫不经心的微妙举动,遮掩了下去。
陈远忽然想起了黄莺,那名他初下华山时,盗去秦王军机布防图的女子,狡黠如狐,发觉力敌不过时,立时解衣慑心,荡魂动魄,……“若非自己危急关头顿悟清静妙意,几乎便要折在她手中了……”
也正是黄莺那脱裳一击,才令少年真正意识到,真正的江湖搏杀,绝非招对招,眼对眼,一式换一式那样简单。
“……那女子肯付钱给小红莲父女,也不算太坏,似乎有脱身之意,那天傍晚海边林中,好像也像现在下着雨,我一着击她假死,有意放她一放,后来有先天高手赶来,也不知她能不能抓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