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当头盖,清风拂面来,裹着湖面上丝丝凉凉的水汽,吹在脸上,实在是种不错的享受。
如果没有那剑光的话。
陈远坐在草地上,靠着树干,斜斜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的,身边放着一张弓,一柄剑,半眯着眼,一边看秋心练剑,一边沉入神府深处,七色闪耀,化为一柄柄细微光剑,飞天而上,对抗那如乌云压顶般的黑色箭雨。
那不是别的,正是众生因果。
作了一年皇帝,虽自忖对得起天下百姓了,不料退位后五采气虽带去了一大部分因果黑云,却还剩下了一小半,滞留不去,如附骨之疽一般,盘旋在神府上空,日夜化箭雨攻伐,欲要侵入元神,将整个人勾回万丈红尘中,永世沉沦。
现在却没有五采气挡在前面,幸亏陈远治理天下,明悟了许多修行道理,若论对五采气了解之深,天下无人可出其右,又将道家至宝长生诀练至了某种极限,养化元神,凭七色拟五采,以攻对攻,可暂时敌住因果箭雨,并能极缓慢地消去一丝半点,若耗费水磨功夫,磨上个数十年的话,自可将黑云尽数消去,内功剑法也必将晋入新一层天地。
问题是,没有时间了。
五采神阵一出,天下披靡,岂是等闲?为悟通此等神阵,陈远数月间白头,只有不到十年寿命了。
他也不大将这放在心上,只望着秋心练剑。
湖光荡漾,山色染晕,交相辉映,如一副山水画,秋心站在那儿,淡衣青裙,就像为这画点出了一双眼睛,空灵飘渺,顿时这山。这湖,这天地,都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变得更加鲜活起来。
只是。有一点非常别扭。
她的剑光。
人固然美极了,剑光却丑极了。
非常丑。
丑的恶心。
恶心极了。
秋心刚开始在湖边练剑,水里的鱼儿便纷纷甩动尾巴,划出一道道水纹,像是有人投毒似的。逃向大湖深处,又练了一会儿,脚下泥土里钻出一条条蚯蚓,疯狂一拱一拱的,拼命向远处爬。
练着练着,天上飞来一只火红羽毛的鸟儿,不经意低下小脑袋,瞧见了那剑光,登时小眼翻白,啪地掉在了草丛里。昏了过去。
陈远顿时来了精神,啪啪鼓掌叫好:“好!今儿个第一只啦!比往日更快一点,有望超过七只的数目!”
秋心理都不理他,自顾自继续练剑。
陈远笑笑,挥出一丝剑气,将那小鸟卷来一检查,只是昏了过去,并无摔伤,便放在了身边草地上,一会儿那鸟儿醒了过来。叽叽喳喳尖叫着,仿佛受了极大的惊骇,死命跳来跳去,扑棱一下飞走了。像有老鹰在后面抓它似的。
如此美人练丑剑,观之无碍,时不时大声叫好,直到西山将红时,陈远起身入草芦,生了灶火。入山细细采了些菌果芝兰,抓了只獐子,在一汪咕咚冒水的泉眼中打了一大盆清冽冽的冷水,倒锅里一些,架上火上,丢入一颗玉露丸,又捉了几条鱼,尔后十指连点,剑气纵横,使出出神入化的剑术来,切菜剖鱼,洗菌择兰,除尘去杂,又运功催发火焰,调控温度,使出百般治国手段,待到暮色微合,天边现出一二小星时,刚好烹了一锅小鲜,两碗白饭,三盘小菜,样式平平,无甚色泽,连香气也是淡淡的。
将晚饭一一端出,摆在石台上,陈远洗了手,安静坐着,仰首望星,不一会儿秋心入山沐浴毕,自林中走过来,坐在对面,望着满桌平淡饭菜,鼻翼微微抽动,现出欣喜神色:“洛洛你又大费工夫了。”
陈远笑道:“没甚么,我将所悟融入饭中,只希望云儿你早些渡过这关,你现在剑法实在是太丑了。”
“美到极处,成了丑,我有甚么办法……”
秋心悄悄吐了吐舌头,举著便吃,方一入口,饭菜几乎要化开一般,一股奇妙香味在口齿间荡漾开来,一层又一层,几乎无穷无尽,平淡有之,鲜美有之,回环往复,滋味不绝,实是无上妙品。
用毕饭,陈远洗了碗筷,摆齐放好,出得草芦,正是凉风微起时,蛙声一片里,繁星点点,一道璀璨星河横贯天际,茫茫无涯,二人拉着手,沿湖漫步,随意观览,轻声低语,偶尔相对一笑,知心明意,便有道不尽的缱绻温柔。
步回草芦,二人按剑蓄势,正要开打,忽然齐齐住手,望向夜空。
只见天际一点青光破空飞来,落在湖边,闪烁不休,俄尔化成一人,一步踏出,来到二人面前,身躯微微透明,瑰丽绚烂,如神似仙,微笑道:“小远,云儿,你们好自在。”
陈远笑道:“青姊竟能使出这般神妙手段,是要飞升了么?”
洛青绫点头:“不错,愈近飞升,神通愈大,我将于今夜离去,才能如此分神化身,跨越千里来见你们。”
“恭喜青姊一朝超脱,得离凡尘。”二人齐齐躬身贺道。
洛青绫道:“我这次来,除道别外,另有几件事,需对你们一一道明。”
“青姊请讲。”陈远道。
“头一件,这化身消失前,我会出手帮小远你消除众生因果。”
二人互相看了看,陈远笑道:“如此,多谢青姊了。”
洛青绫点头道:“第二件,白玉京之战将于三日后开启。”
二人吃了一惊:“这样快?”
洛青绫道:“具体形式我亦不知,但可以确定,此次大战人选由白玉京直接显现在参与者战碑之上,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