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过去,东方渐渐现出种微微的乳白熹色,垂衣人不怒反笑:“陈兄是在开玩笑么?”
众人也都暗中叹息,此人轻功高妙,先一起步,在场无人能追的上,又如何杀他,遑论迫他自杀?
陈远摇摇头,剑未出鞘,只是举起,平平一指。
垂衣人骤觉身陷泥沼,周身空气似是成了三千飞瀑,激压而来,呼吸顿滞,脉搏忽缓,内守的拳意竟有零乱之相,心中大惊:“这是甚么剑意?”
一念方过,陈远已放下剑鞘,笑了笑,似是在说:“非不能杀你,只因已允你自裁!”
垂衣人默然,陈远既有此玄妙剑意压制,方才便可乘他初次不备,一剑杀至,甚么轻功都来不及,一群敌人蜂拥而上,先前一问换一命自然也成了笑话。
在众人或不明,或惊异,或有所思的目光中,垂衣人迎着天际一抹淡淡曙色,振气长笑,挥袖送出血色七杀令,流云般回卷已身,声息蓦寂,化成一道玄色光华飞天而去,遗下二块令牌。
一块形如昂首苍龙,红色晶莹欲滴,正是昆仑飞龙大九式。
另一块状似远天淡云,淡泊致静,上书“流云飞袖”四字。
“这白玉京究竟是甚么物事……”陈远望着天际流光,不由沉思。
随着此人离去,一众魔道番夷死的死,出的出,只剩下薛宝钗一人,还有一地幻武令,闪着动人心魄的光芒。
还有长生诀!
远处定慧八人已奔近,一声佛号先至:“阿弥陀佛!陈施主心存善念,日后定有无边福泽。”
陈远摇摇头,恍如不知背后那三人灼灼目光,伸手一招,摄取了变天击地令、覆雨令、陌春望远令、流云飞袖令,并两块七杀令,带怀中不死印令,共五种天阶武学,三块七杀,一枚维扬,还有三页长生。
变天覆雨不死印是全本,陌春只是一招,流云本就只有一招。
陈远每取一块,楚天阔、刀疤大汉、平荒三人心脏就剧烈跳动一下,眼角肌肉抽动,大气不敢出,早晨春寒料峭中,汗珠竟滚滚而落,也不擦一下,只死死盯着,直到陈远取完,三人既心痛又庆幸,瞪着剩下的九阳令,双眼赤红。
八人奔近,当中却是多了一名青年士子的人,本是萎靡不振地伏在定戒和尚背上,忽地瞧见抱筝静立的墨韵,登时精神一振,跳将下来,踉跄奔到她面前,也不知满面灰尘,眼角生垢,神情狂热,大喜着道:“可是江心夜弹广陵散者?”
墨韵不由退了一步,似是不习惯被人这般追问,怔了怔,还是轻声道:“是我。”
定慧袈裟虽有几处破损,气色却无恙,余下诸人也无甚大伤,反隐隐各有明光,似是在与宇文化及这入微者的交手中有所得,他瞧了一眼狂热再问的青年士子,合什道:“这位是南宫施主,一入幻境就被宇文化及所擒,方才我们击退宇文,正见这位施主跳下船来,被兵士追杀,便携了来。”
“大和尚慈悲。”纯阳子笑了笑,扫视了众人一遍,又道:“现在的问题是,长生诀归属,剩下幻武令分配,以及,不算陈兄维扬令,共有三人可以留下,活着出此幻境,余下的,全要自尽出去。”
虽然逼人自裁,战果辉煌,陈远自是出了大力,但若无众人作后盾,只他一人,便是个笑话。所以对纯阳子提出分配,陈远并无异意,只是要除了长生诀,这门心法事关日后武道大事,非要拿到不可……
纯阳子所说全是不大好启齿的问题,但经他一说,大方堂皇,理所应当,全无晦暗处。
自尽便要留下身上一种武功,在场众人几乎全是名门派精锐,所学也绝大多是门中天阶高深武学,自不能随意泄露,只有交给活着的人,带出去,再取回来。
分配所得的幻武令也是如此,于是便归于一个问题,谁值得信任?
这个人选不先确定,说归属分配只是空谈。
众人自然明白此理,互相看了看,花辞树悠然道:“我选墨歌。”
纯阳子目光闪动,墨歌无动于衷,只低头看自己的剑。
“阿弥陀佛!小僧推举苏师妹。”定慧轻咳了一声,似乎负了伤。
苏春水笑了笑,并无推辞之意。
定戒自无异议,他离寺时师父就对他说要听定慧师兄的话,向晚、段水盈二人也点头,唐白羽、王归、林秋池三人也道:“大善。”
陈远自然知道他们推选墨苏二人的用意,那便是最起码在自己剑下能自保!
他也不揭破,只是笑笑,挥手将两枚七杀令分卷二人,道:“还剩下一枚先不忙,我有话说。”
墨歌与苏春水轻轻接过,稍一把玩,收入袖中。
纯阳子瞧了一眼,众人点头,陈远平淡道:“我要长生诀。”
陈远本就有一土页,加上苏春水的金页,他这话自然不是指前二者,而是全本,七页。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有些不对,几人变色,唐白羽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就算你武功高,也不能这样!”
“道兄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纯阳子也喃喃道。
余下几人都没说话,也不表态。
陈远笑了笑,自怀中取出维扬令,亮出,平平道:“我是维扬令主。”
这幻境本是我开!
众人此时才见到这令牌,均是无语。
陈远又向王归与林秋池道:“王兄,林兄,你们本持有水火二页,方才我见寇徐二位已有所领悟,不知可否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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