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背着方慕安跳进南风馆青莲小楼的窗户时,白青和袁信都吓了一跳。

青莲君只惊诧一瞬,就快手从文轩手里接过全身抽搐的方慕安。

袁信白日才见过他们两个,如今看到方慕安没戴面具的丑脸,也吃惊不小。

白青和文轩合力把方慕安扶到床上躺了,两人才正式行礼见过。

“文公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文轩摇头苦笑,对白青叹道,“尊姐给我保命的锦囊,就是在万不得已时来求白公子你。”

要不是穷途末路,他也不想出此下策打最后一张王牌。

一贯温良和顺的青莲君听到“尊姐”二字,当场就跌坐在椅子上,哪里还有先前的淡定,“文公子说什么?”

文轩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白蓝交代过我,要是有一天我不得不告诉你她还没死的事实,就要对你说一句她十年来一直都想对你说的话。”

白青两眼已溢满了泪,抖着嘴唇半天也说不出话,直到袁信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安慰他,他才稍稍平息了情绪,“我姐姐还活着?”

文轩担忧床上的方慕安,也没办法完全体谅白青的心情,“十年前白蓝被王爷所救,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所以才一直不肯同你们相认。名闻天下的谋士连城,就是你姐姐。”

白青流了一脸泪,反握住袁信的手,身子也跟着发抖,“姐姐要同我说什么?”

文轩看了一眼袁信,哀哀叹了一口气,“你姐姐说,‘辅仁,当初我求你忍辱偷生,给白家留下血脉,是姐姐做错了。可既然你已经熬了这些年,就走到底。若有一日你脱得出这牢笼,就去娶妻生子,过寻常人的日子,切莫再和权贵二字扯上瓜葛。’”

文轩话说完,不只青莲君眼神失焦,一旁的袁信也白了脸色。

文轩知道青莲君的心中翻江倒海,可当下他的事也很急,就十分不厚道地请求了一句,“白公子,我的朋友已经不成了,能求你……”

白青这才收拾心情,同袁信一起去看方慕安。

袁信从第一眼看到方慕安,他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想,帮他切了脉,看了舌苔之后他就更加确定,“贵友是染上了落英花的毒,之前他未曾发作,袁某竟看漏了,实在有失医德。”

文轩忙回了一礼,“白日在下闯进医馆,唐突至极。文某如今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要不是无路可走,也不会来投靠青莲君,不期袁公子也在此,只谢上天庇佑。”

袁信被捧的有些惶恐,“落英是禁药,在下的医馆也是没有的。一晚毒瘾发作,贵友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虽然有些痛苦,忍一忍还是可以熬过去的。”

文轩走到床边紧紧握住方慕安的手,心里的难过就不用说了。

白青和袁信对望一眼,袁信避开他的眼神,低声道,“文公子的伤势也需要疗治,我回医馆取些药来。”一边就要下楼。

白青跟着追下楼,走到门口又停了脚步。

袁信的手都碰到门插了,却迟迟也动不了身子,更不敢回头,熬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开门出去。

白青把童儿打发出去烧水,他自己倚在门上默默流泪。

房间里就只剩下文轩和方慕安,方慕安从之前的人事不省恶化到昏三昏四的说胡话,文轩把耳朵贴到他嘴巴上,想听他说了什么,可听了半天,也只听到乱码。

才隐隐听到一个“云”字,他的偷听就被提桶上楼的白青和童儿打断了。

童儿从白青手里接过水桶,提到屏风后的浴桶旁边。

白青理理衣襟,对文轩笑道,“文公子,你身上的伤不处理不行,先洗洗吧。”

文轩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穿着像乞丐一样破烂的衣服晃来晃去,就谢了白青的好意,脱衣服走到浴桶里头,才要拿水桶里的瓢往自己身上浇水,白青就挽着袖子也走了进来。

文轩身上都tuō_guāng了,一回头看到白青,难免有点不好意思,“不劳烦白公子,我自己洗就行了。”

白青反倒笑的很大方,“我只站在你身后帮你浇水,身上的伤口你自己动手清洗。”

既然人家热心肠地表示只做一颗莲蓬头,文轩也不好再扭扭捏捏。

水的温度不冷不热,如果他身上没有伤,那这个澡洗的会相当舒服,可如今发脓的伤口一碰到水,他就疼得钻心一般。

白青浇水浇的不急不缓,等文轩把身上的伤口一一清洗干净,两桶水也差不多用完了。

文轩穿了换洗的里衣,用剩水洗了头脸,才穿好衣服走出屏风,就看到了已经去而复返的袁信。

白青叫童儿到老鸨处借来一小坛白酒,袁信拿棉布蘸了白酒为文轩的伤口消毒,再敷上他带来的金疮药缠布包扎,“文公子的伤口有些不好了,光敷药不够,还要按日喝汤药。”

袁信从食盒里取出几包捡好的药,白青吩咐童儿到院子里找个僻静的角落煎药。

等文轩换上袁信给他带来的干净衣服,把半湿的头发勉强梳上去,他才终于有了一点人样。

袁信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递给文轩,“这药的药效远远比不上落英血,紧急时刻也能勉强用来救急,只是用多伤身,文公子千万斟酌。”

文轩接过瓷瓶,长鞠躬谢袁信的救命之恩。

袁信也十成十回了一礼,“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文公子喝了药也要早些休息,你身上的高热处理不好却也是会要人命的,多多保重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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