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人,”孩子笑了:“我也是猫,”
我还以为他不会笑呢,正要细问简易门嘎吱一声响,老头从外面进来,他肩头落着白鸟,满身寒气:“高人贵客,这里不是讲话之所,一起到住所去吧,”
看他这个态度不像是耍猫腻的样子,我想了想,不怕他捣鬼,沉声道:“头前带路,”
我们从塑料棚出来,天色已经黑透,加上天冷,周围除了三五闲汉,刚才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
老头手脚很麻利,把神位收拾干净,所有的东西打了个大包,他左肩扛着包,右肩挎着装满乩语牌的大箱子,走起来气不喘腰不弓,确实有点功夫在身,
孩子拉着他的手指,一老一少在黑暗中顺着街道往居民区里走,
我在旁边跟着问:“你们平时就靠这个糊口,”
老头笑:“我还有个小房,平时算算命,谁家如果要搬新房我也可以看看风水,”
“孩子上学吗,”我问,
“上啥学,”老头说:“我倒不是在乎那几个学费,现在都义务教育了,关键是这孩子比较隔路,不太合群,学校那些同学们总是起外号欺负他,再说,学上不上没啥大意思,我这孙子比谁都聪明,我买了书他自己在家看,无师自通,过目不忘,”
我摇摇头:“上学不单单是为了学知识,更重要的是学会怎么和人相处,孩子总在家不是长久之计,”
我是无意之说,却能感觉到老头明显一震,小孩扬起头说:“爷爷,齐震三说的有道理,我不能总和人群隔离,”
“我考虑考虑吧,”老头没多说什么,
我们绕过两条街,到了条胡同,胡同一排都是低矮的民居,地上全是脏水,腌臜不堪,
我们到了一处房前,老头把东西放在台阶上,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后是黑糊糊的两间破屋,天这么冷了,屋里根本没暖气,用的还是烧炉子,
老头让我坐,他到里屋取出一簸箕的木头块子加了几块煤,打开炉子放进去,点燃了火,
这种取暖方式已经很多年看不到了,我不禁诧异他是从哪弄来的煤块子,
炉子上坐上热水,我打量一下屋子说:“你们平时就住在这里,”
“嗯,”老头答应一声,
“说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说:“你们知道我是齐震三的,也想必知道八家将,我们八家将眼里可不揉沙子,”
老头摸着小孩的头发说:“我们是从农村出来的,老汉我姓于,叫我老于头就行,这是我的小孙子,大号叫于小强,这孩子命苦,从小父母双亡,跟着我过活,后来到四岁前,生了一场怪病,”
我从兜里摸出烟,没说话,静静听着,
“那时候我们住在山村,家里没什么钱,我把鸡和猪都给卖了,为了给这孩子治病,送到县医院,医院却下了病危通知单,”老于头说:“就在孩子快不行的前天晚上,我在医院陪床,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猫叫,”
他说到这里,我看了一眼放在墙角的黑猫雕像,
“就是这只猫,”我问,
“对,黑猫,”老于头继续说:“当时我睁开眼,看到一只黑猫站在医院窗台外面,眼睛还发着绿光,整个病房就我们爷俩,晚上闹猫我怕影响孩子休息,想开窗把它弄走,谁能想到,就在开窗的时候,那只猫鬼机灵,居然从外面窜了进来,一路小跑来到病床前,窜到了小强的身上,”
这时一直沉默的于小强说话了:“其实在猫窜上来的前一刻,我已经死了,”
我停下烟,吐出烟圈,紧紧盯着他们两个,
老于头说:“都说不能让死人见到猫,以前有过什么猫脸老太太的传说,见猫诈尸,我当时根本没想到小强已经死了,看猫窜到孩子身上顿时火冒三丈,过去一把揪住猫的尾巴,高人你猜怎么了,”
我摆摆手:“猜不着,你就别卖关子了,以后别叫我高人,我有名有姓,你管我叫老齐也行,叫齐震三也可以,”
“那我叫你老齐吧,”老于头说:“那猫死了,”
“猫死了,”我疑惑,
老于头说:“我提溜着猫尾巴把它揪起来,猫在空中晃动,四肢下垂,我扔到地上,‘啪叽’一声动都不动,显然是死了,我当时觉得怪,好好的猫怎么就死了,可也没当回事,开了窗把黑猫扔到外面,刚扔出去,我就听到病房里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喵’,”
他模仿了一声,
我有些毛骨悚然,一个老头的嘴里传出猫叫,怎么听怎么让人头皮发麻,我赶紧道:“你不用学了,赶紧讲怎么回事,”
老于头说:“当时我吓得够呛,顺着声音去找,吓了个半死,原来是从我小孙孙的嘴里发出来的,赶紧过去看怎么回事,就看到本来拉直的心电图跳了起来,又有了心跳,我赶紧叫来医生查看……”
“然后他就死而复生了,”我问,
“对,”老于头说:“我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能是那只猫有灵气,”
孩子于小强这时说道:“猫的灵魂在我的身体里,”
我深深吸了口烟,暗暗寻思人的三魂七魄和猫的特殊灵体,居然能因为如此诡异的机缘下重合,真是活久见,
“然后你就有了特殊的能力,”我问,
于小强点点头:“从那以后我渐渐好了,出院了,回家之后,我发现自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事情,”
我探问:“比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