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苑里面那些精美得堪称艺术品的建筑、园林、家俱、瓷器,就这样被毫不留情地舍弃。她更是明白,皇甫铭既然下令烧了容林别苑,恐怕就是不愿别人掌握自己的行踪,从此就要隐遁了。他那般对待宁小闲,就算她没有本事找他算账,可是等撼天神君回来以后呢?
这人当机立断的本事,实在不像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那么接下来,皇甫铭又要去哪里?每次想到这儿,她心里都像压着块大石,沉甸甸地。
现下的局势也没有容许她多想。门外,赤必虎派来的传令兵已到。
她在小河仓镇抓到宣灵宗修士之事,已由先行返回黑锋军的隐卫和翟莫报告给赤必虎。
他治军老辣,一听之下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特地让人带了昨日新抓的几名俘虏过来审。
原先漫无目的地审讯,这些人也就瞒过这条线索,如今黑锋军有的放矢,军中又有的是原来荆棘堂负责审讯的一把好手,几番酷刑逼供下来,居然在宁小闲回来之前,就将事实套问得七七八八。
她才进了大帐,赤必虎就亲手倒了一杯果露递上来道:“宁大人真是好手段、好运气,是我隐流的福将啊!若无大人的发现,恐怕黑锋军这一回要八十老娘倒绷了孩儿,就算能胜也是惨胜,想在限期内打下洗剑阁,恐怕就难了。”届时他这项上人头,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安生地长在脖子上。
宁小闲似笑非笑道:“过奖了,不过是运气使然。”她于带军打仗没有半点经验,这回能从宣灵阁的几个蠢蛋身上发现蛛丝马迹,也实属运气。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洗剑阁的同盟宗派里面出了这等素质的子弟,也真是倒了血霉。
赤必虎摇头道:“运气也是本事,否则这般好运怎不来找我,偏偏找上了宁大人?”他外形粗犷,心思却灵巧,若存了心要奉承,只会令那人受用得很。宁小闲果然也觉得很受用,不过她习得神通已久,脸上表情不变,只问:“洗剑阁有宣灵宗等仙派相助,恐怕不好拿下吧?”
赤必虎笑道:“大人不必担心。像宣灵宗这种宗派,根基不稳,存世尚浅,辨不出其中利害来。再者,它们所处的位置离洗剑阁有些距离,离隐流更是遥远,早料到了隐流不会花大力气去清剿他们。”
“我们果真不会去清剿?”她还以为隐流睚眦必报。
“自然不会。”赤必虎答得理所当然,“清剿了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的地界离巴蛇森林太远,不能长期派人驻守,最后还不是便宜了附近的宗派?打下来不仅费心费力,这块领地还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就这样轻轻放过了?不似隐流的作风呢。
赤必虎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即使不战,未必就无法屈人之兵了。”
她好奇道:“哦,还有此法?”
“自然是有的。”赤必虎深深凝视了她一眼,“这就是林中宫殿的诸位大人,所要费心之事了。”
她似有所悟。是啊,许多时候要杀人都无需自己动手,借刀即可。
此时赤必虎已经转移了话题道:“宁大人在小河仓郊外又逗留了很久,想必定有斩获?”
他见宁小闲点了点头,开口却有些犹豫,便抢先道:“便只是顺口一问罢了,大人无须对我言明,赤必虎先道声恭喜罢了。”说罢,让传令官唤人去将众将召集过来议事。
待得人齐,他三言两语将宁小闲在小河仓镇的发现,连同审讯俘虏获得的口供说了,这才伸手拉过了沙盘,将鬼泣石林附近的地形好好模拟了一遍。
沙盘此物,是用来模拟战争区域的地形变化和交战局势的,不过此时幻术的流行,已经可以使沙盘上的丘陵、河流、平原和军队栩栩如生地运动起来,看起来就像是缩小了无数倍的战场上,正有敌我双方正在撕杀拼搏。
看完了沙盘上的推演,无须赤必虎说出自己的推断,众人就已经面上变色。若是让洗剑阁这着埋伏打出来,那果然是一步大杀招,己方临时想要化解可就难了。
赤必虎哈哈笑道:“洗剑阁出的一手好棋,可惜先机却被宁大人破去。众位后日立功之时,可别忘了功劳从何而来!”
众将领转向宁小闲,认真道:“多谢宁大人!”
“不敢。”她微微回了一礼,容色端正,不骄不卑。她和长天之间的关系,绝不容她被黑锋军中人看轻,否则就是削了长天的威信。
这一次会议持续了半个时辰才解散。
熹菱望着宁小闲离去的背影,紧紧咬唇。不过这回她学了乖,直到随父亲走出大营很远了,才抗声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运气好,发现了敌人的破绽?若换了我去小河仓,说不定,说不定也有这等发现!”
只听父亲缓缓道:“不错,宁大人的运气的确极好。”得他认同,她面色顿时一喜,可是紧接着却又听他说道,“能被长天大人青睐,便算她运气极好,能破了洗剑阁的计策,也算她运气极好。可是那又如何?熹菱,你想和宁大人对着干?”
熹菱低下头,不吭声了,父亲的话却一字一定传进耳里:“你那点儿小心思,不过是由妒生怨而已,我如何不知?我伽楞族的女妖不输男人,中意的心上人原本尽可抢来。可她不是旁人,她是宁小闲。得罪了她,和得罪了神君大人有什么区别!你爱慕神君,却不可断送了整个伽楞族的前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