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躬身退出,心里无限委屈。也许在外人看来,她嫁入杜家七年没有子嗣,夫君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待,陇南的官衙内也没有侍妾,她顾青岚是上辈子积德遇到这么好的姻缘,这么通情达理的婆婆,可是事实背后谁又知道呢?大嫂句句暗讽她不是不知道,而她千里迢迢回来探望婆婆,风尘仆仆的没有一个好的休息,婆婆见到她的话就只是安慰几句“委屈了”,就是让她忍让大嫂,她心里的苦谁又看得到?
杜成安在雅芳苑外等待妻子,见她回来,很是体贴的加了件对襟羽纱的披风,什么也没说,两人进了院子。
第二日早膳时分,大夫人袁氏因为忙着院子里的事情没有来,顾氏便伺候在侧。
杜成安一回来,老夫人颜氏在杜成康跟前叨叨的时候明显少了些,他乐得轻松,自在地喝着粥,随口问道:“对了二弟,听说你们为了赶路,结果被堵在山上了?”
颜氏一听,惊出一身汗,忙紧张地看着小儿子。
杜成安只微微一笑,见母亲如此紧张,道:“母亲也真是,若是孩儿有个三长两短现在还能在这里用着早膳?不过就是马车跌了一跤,落入一个坑里。”
杜成安身材消瘦,杜成康声音粗犷,身材魁梧,所以颜氏怎么都不相信儿子无恙,当即表态道:“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才安心。”
杜成康也同意。
杜成安不乐意了,当即把那日在山头如何坠入洞坑,如何被沈小姐相救,那沈小姐如何临危不乱等等说了个天花乱坠,颜氏听了也直点头,道:“如此说来,这沈小姐倒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
杜成安叹气:“可惜家道中落。身边不过就一个丫鬟伺候着,也没有其他的下人。可是以孩儿看来,也不尽然是。”
“那是为何?”
“看她身量纤纤,总觉得不似她说的家道中落那般简单。”
杜成康取笑道:“二弟,怎地几年过去,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还是不改?你该不会是想……”
“康儿!你胡说些什么?”颜氏喝道。
杜成康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住了口。杜成安却不甚在意的模样,道:“大哥这次真是多想了,我不过想着,这沈小姐既然帮过我一次,我好歹什么时候也得还上这份人情才是。”
“安儿这话在理。如此,你兄弟二人歇息几日,便亲自登门拜谢吧!若是她果真家道中落,送去些银钱物件也就是了。若是她是因着大院被撵出来或是送到外面养着的小姐,只管抬出我们杜家,料想她那本家也不会再为难了她去。这样,我们也算是还了她这份恩情。”
兄弟二人应下。
杜成康道:“不知二弟与弟媳是在何地遇险?这沈小姐又住在何处?我们只管先打听些,到时候也不至于唐突了。”
“说起来还远在揭阳县。好像是一座有名的山,山名我一时记不得了。”
“是陀罗山,我们入山口前我见过。”顾氏忽然道。
“是了。”杜成安接着道:“是陀罗山,还是夫人好记性。对了,离沈小姐居住的院落不远处,好像还有个院子。”
杜成康筷子一抖,神色不愉,直问道:“是不是叫做梧桐院?”
“大哥你知道?你什么时候去过?”杜成安更加诧异起来。
“那沈小姐多大了?”
“大约七八岁。”
这下轮到杜成康傻眼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百转千回之间,饭也顾不得吃了,神色有些呆呆的。
杜成安率先用完早膳出去散步了,顾氏伺候婆婆,婆婆没有离开她不能先不好的脸色,她也猜了个大概。只是这结果来的突然,把她撞了个猝不及防,她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颜氏道:“说吧,她是谁?”
“母亲还记得孩儿曾经纳过一个姨娘,后来她在生产之日难产,那孩子一出生就被送去了外地养着?”
“你是说,她就养在梧桐院?”
大户人家宅院甚多,不记载的便是各房的私宅或是夫人姨娘的陪嫁。
杜成康点头:“孩儿正是这般猜测,她的年纪和所在位置正好合适。”
“可为何不是姓杜,却是姓沈?”颜氏咄咄逼人,她容不下一个跟她非亲非故毫无血缘的孩子。
“母亲,她的生母姓沈。”
颜氏费尽心思想了想,头脑里也想不起儿子还有一个姓沈的小妾。叹口气,她道:“既如此,你便先去打探打探,若真是我们杜家的孩子,还是接回来吧。”
“可是筱萍那里……”
颜氏有些怒,儿子总是很怕媳妇,一点他爹的气势也没有遗传到,她摆摆手:“去吧,你媳妇那里,我自会去说。”
“是,儿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