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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刁五,不就是拿这个事体吊着那个头脑简单的傻阿发,白白给他干活瞎忙嘛?在你眼中,阿发就是个不花钱的劳力,死了都换不来你一滴眼泪。而且,刁五你又算个什么人物呢,不过是红帮大佬金三爷的一个手下,帮人家打理着这个妓院罢了。
当然,对于以前的阿发来说,离家出走,走了不少地方,更在上海滩受尽了欺凌,便把进香堂入帮当成了他最大的目标。让刁五使唤得再累也不叫唤,坏事也干得出手,仿佛不这样就不足以表达自己要入帮的诚心。
“好好干。”刁五得意地笑起来,继续说道:“我需要的是信得过的人,你,阿发,就是值得信赖的。”
刁五在得意什么,是因为我又被他骗了。阿发脸上笑得真诚,心中却是另外的打算。而阿发之所以来到红袖阁,是他暂时没有别的地方去,也没规划好他的人生。
“今晚彩红挂牌,着实忙得很。”刁五停顿了一下,盯着阿发的脸说道:“彩凤又要出个堂差,你能跟着吗?”
**被雅称为先生,而应召出台则称“出局”或“出堂差”。她可坐妓院的轿子出局,或者坐在龟奴的肩上被他掮了去,也有坐黄包车的。年幼的、质押身的或卖绝给妓院的**出局要有佣人跟着,年纪大一点、名气也大的**出局,则要好几个小大姐陪着。
有关于**出堂差的这样一段描述:“她们游来荡去,从一家饭店到另一家饭店,从一家旅馆到另一家旅馆,为主人的宴会增添欢乐活力。迷人的小脸庞、乌黑头发上的荷花,最后还有不能小看的,就是她们身上闪烁发光的珠宝。为防止珠宝被人抢走,总有个跑腿的一路小跑跟在车后;装着充气轮胎的人力车迅疾地轻盈地移动着,跑腿的手紧紧把住车的一角。”
而高等妓院也雇佣男仆,差事是吆喝通报客人到来、上茶、递毛巾、打扫、准备筵席、给客人送请帖、给先生发局票、送先生出堂差等。男仆先前叫“外场”或“相帮”,是帮忙的意思,后来也得了些不大好听的称呼,如“龟瓜子”、“乌龟”、“龟奴”等。
阿发呢,还真是被刁五使唤得啥都干,不光跟着刁五去抢码头,连这客串龟奴的活计也能落到他头上。但他现在也没有拒绝,他可不是为了什么面子而活着的。而不动声色地观察,然后融入这个他只是管中窥豹的世界,才是他的目的。作为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以前的阿发又能看到什么,能知道多少这个社会真正的隐秘?
刁五给了阿发一块钱,又把后院门的钥匙给他,便打发他去妓院里找彩凤,跟着她,或者监视着她出堂差。
阿发走出房门,脸上浮现出几分戏谑和鄙视,抿起嘴角,他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将手里的银元抛上抛下,穿过院子走向前楼的后门。
婴啼短促地响了一声,然后便象被堵住似的戛然而止。阿发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柴房。
在他的记忆中,那里住着一个叫老六姐的**,也曾是红袖阁里的红姑娘。去年有一个富商包了她半年,老六姐便有了身子。当时那富商挺高兴,说自己四个妻妾都没有生过儿子,就有两个闺女。这孩子既是他的,如果是个男娃,他多少钱都行,大人孩子他都要。从那以后,小辣椒就不让老六姐见客了,打算等孩子生下来便由富商一块接走。
老六姐心里也高兴,终于能跳出这火坑了。等啊,盼啊,终于是生了。可生下来一看,是个小丫头,富商当时就不要了。他给了小辣椒一笔钱,让她看着办,从此也没见过他再来。小辣椒怕小孩又哭又闹地影响生意,便把老六姐母女搬到红袖阁后院的柴房里去住,又找个张罗着给孩子找个买家,可一直没找到。
后来,阿发偶尔听见小辣椒和刁五在偷偷商量着要把孩子扔到江里去。显然,那个孩子还在,没有遭到毒手。如果说以前的阿发对此还麻木不仁的话,现在的阿发则在听到婴啼后松了一口气。
柴房的门开了,一个女人抱着团旧衣服走了出来,迎头正碰上阿发,两人打了个对眼。
“老四姐——”
“阿,阿发——”
在红袖阁的时候,阿发知道了不少事情,其中就有面前这个自由身的**老四姐的。老四姐年轻的时候曾经很红,后来跟一个商人从良了。可在商人家,因为出身不好,大婆又打又骂,那商人没过多长时间又寻新欢,和大婆一起打她给打发了。
老四姐没家没业的,只好又想办法再找个人家过日子。顶着个坏名声,自然不好找,直到一个象是很老实的人肯要她。没曾想,花言巧语之下,“老实人”把老四姐的钱款和首饰都骗走了。
老四姐一无所有,年岁又有些大,只剩下了自由身。心灰意冷之下,便有些破罐子破摔,她又重新回到红袖阁搭班,混一天算一天。
据阿发现在的思维判断,这个老四姐除了脾气暴点,别的方面都看不出毛病,对那些**很好,谁有事求她,头拱地也要给你办到底。谁犯了错,老四姐也尽量给说合,让她们免遭皮肉之苦。
老四姐明显也听说了阿发落水的消息,神情很惊骇,不由得退了一步,手里的一包衣服差点没抱住,阿发赶紧上前一步伸手帮她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