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人士去赴宴了,曲南一带着自己的黑白双踹回到县衙,也摆了一桌,给二人接风。
待饭菜摆好,曲南一举杯道:“这六合县虽小,却是个风景绝妙的好地方。想必二位与本官一样,都不是这六合县里土生土长的人,但二人既在擂台上比拼,得到了侍卫一职,还请与本官一样,尽职尽责护这一方水土,本官来保二位荣华。”说完,豪情万丈地仰头喝掉杯中酒。转头,却见胡颜和司韶没有一丁半点捧场同饮的意思。
这就有些尴尬了。
胡颜仰回望曲南一,大喝一声:“好!”伸手,亲自为他填了一杯酒,张罗道,“来来,好事成双,当再饮一杯。”
曲南一爽快道:“好!我们同饮!”仰头,杯空。扭头,看向胡颜,酒杯仍旧没动。曲南一笑道:“胡姑娘,这是为何?”
胡颜屁股不离凳,再次举起酒壶,为曲南一斟满酒,表情十分认真,道:“这么好的酒,大人喝一壶,我们做属下的陪饮一杯,就已是偏得,哪敢喝个没完没了?那岂不是不懂进退?”抬头,笑道,“大人,请吧。”
曲南一举着酒杯,望着胡颜,神色突然变得有几分意味不明,他用眼尾睨着胡颜,仰头,缓缓将酒饮下腹,似笑非笑地感慨道:“能让本官接连饮下三杯酒,你属第一人。”朗声一笑,“能坑本官那些银子,你更是第一人。”抬手,示意胡颜喝酒,“这酒,你得喝。”
胡颜表情柔和,摇手笑道:“此等小事,哪值得大人挂在嘴上夸奖?”
曲南一挑眉:“小事?”他一想到自己的那些银子就肉疼!心疼!骨头疼!胡颜竟说这是小事,不足挂齿?曲南一突然觉得,他额角的青筋蹦起一根。得,这会儿还得加上一个头疼。
胡颜学着曲南一的样子,挑眉道:“难道不是小事?”身子倾斜,靠近曲南一,笑道,“若是大事,大人的见识岂非太少?眼界实乃太小?”举杯,仰头,同样用眼尾睨着曲南一,笑吟吟地饮进杯中酒。
曲南一突然觉得怀中有小鹿乱蹦,竟被胡颜一个眼神搅乱了一潭死水!他略显不自然地转开头,心中慢慢弥漫上了一丝苦涩。他游戏人间,红颜知己无数,却不过是逢场作戏,醉时生死缠绵,醒后各奔东西。若说动心,这世间,唯有一个丑陋至极的绿腰。如今,那人已不在。却生生扭曲了曲南一的审美观。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只对那种丑到极致的女子动心?而今,胡颜一个眼神,却令他又有了砰然心动的感觉。他在心里嗤笑一声,觉得自己对待所谓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曲南一收敛心神,暗自警告自己,如此这般绝不正常,还是小心为妙。
他举杯凑到嘴边,掩饰着自己的事态,自嘲道:“这眼还真是小。”仰头,发现杯是空的。
胡颜哈哈大笑,尽显江湖儿女的豪爽之态,却又隐着不容小觑的尊贵之姿。
曲南一看向胡颜,道:“初见胡颜,一身落魄,却难掩其华;今日再见胡颜,行事磊落,举止清贵。不知为何而来?”
胡颜把玩着酒杯,简单干脆道:“抓山魈!”
曲南一的眸子闪了闪,道:“你信?”
胡颜反问:“为何不信?你知我家道中落,最认金银之物。若得到那泼天的富贵,胡颜也算不辱先人之名。”
曲南一点点头,反问:“若消息是假的呢?”
胡颜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红烧肉,道:“若是假的,就在曲大人这里蹭吃蹭喝,也过得逍遥。”将红烧肉送入口中,咀嚼着咽下。
司韶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入口中,眉头微皱,却是忍着没吐,将肉咽下。
胡颜又夹了一块炒五花肉,送入口中,咀嚼咽下。
司韶再次伸出筷子,也夹了一块五花肉,送入口中,皱眉咽下。
曲南一发现,胡颜每次夹菜的时候,都会用筷子擦过盘子边,发出一声十分轻微的声音,若不仔细听,就不会发觉。偏偏司韶耳力惊人,能循声而至。他不会像个瞎子那般摸索着去夹菜,所以一直坐在一边没有动筷,直到胡颜动筷,才才跟着夹菜。
初窥此事,曲南一觉得胡颜是个心善的好姑娘,可细一寻思,禁不住摇头一笑,这胡颜哪里是帮司韶,明明是在耍他。看司韶的样子就知道,他不爱吃肉,可她偏偏就挑那些又肥又腻的肉菜下筷,此等行为说不上好坏,只能用调皮二字形容了。
若胡颜知道曲南一用调皮二字形容她,一定会爆粗口,骂一声混蛋!
曲南一夹了块青菜,送入口中,也算是为司韶指点了一下可以下筷的地方。偏那司韶就像和胡颜较劲,只盯着她下筷的地方夹菜。那筷子跟得又急又稳又狠,看得曲南一一阵眼花缭乱。
胡颜收筷,又吱溜一口酒,露出一个餍足地表情,问曲南一:“曲大人,属下吃好了,你看咱们是出去招摇一番,还是许属下找个地方小憩一会儿?”
曲南一有些失神,发现这个问题还挺难回答的。他见司韶也收了筷,静静而坐,桌子上虽说不上是风卷残云,但绝对是杯盘狼藉。这就是她口中的敬意?曲南一发现,自己的理解能力下降得严重。
他伸出筷子,将所剩无几的菜叶子划拉到自己碗里,又将红烧肉剩下的汤倒在饭上,一口接着一口地吃了个干净。
胡颜的眼底微微闪动,笑了。
曲南一觉得,这是胡颜第一个真情实意的笑。还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