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头看去,但见老道就坐在众人头上,一腿屈膝踩着树干,一腿垂在半空中,探头看着众人,咧嘴一笑,甚是猥琐。
卫丞相看着胡颜的鞋底,眉角跳了跳。若非素来自持,这会儿怕会脱了靴子砸过去!真是……妇得何在?!
卫丞相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开口呵斥道:“胡闹!”
胡颜惊道:“相爷怎知贫道小名?”
卫丞相的胡须扬起,忽上忽下。
胡颜道:“相爷还是笑吟吟的样子颇为俊美。”
曲南一发出一声轻笑,刺红了卫丞相的脸。
他……他怎么觉得,自己被儿子的女人调戏了呢?
这……这是什么道理?!好生混账!
卫丞相的胡须瞬间耷拉下去,整个都没了脾气。遇见这么一位没羞没臊的女子,他……他也不好摆出阵仗和她对骂,如此有损脸面的事儿,是万万不能做的。
胡颜从树上一跃而下,悄然无声地落在地上,直接向着厅堂走去。突然,她脚步微顿,回过身,看相众人,幽幽道:“昨晚月朗星稀,本人孤枕难眠了无睡意,于树上观了一场好戏。待饭后,与各位细说。”眼睛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收纳了许多表情,在心中有了计较。
众人听闻此话,皆是眼皮一跳,以为胡颜看见了真相。
这真相,本应现在就公布于众,便生胡颜乔装的老道与众不同,而负责此案的曲南一又保持了沉默,谁好屁颠颠地追上去询问真相?
卫丞相瞪了曲南一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曲南一低头笑笑,毫不在意。只要她在身边,就算把房子点了,他也只会添一把柴火,不舍得说半句。更何况,她只是坐在众人头上而已。
肖县令等人站起身,恭请卫丞相先行。
卫丞相尚未迈开步伐,就听见有门房来禀,说封云起来访。
胡颜迈进厅堂的脚跟抖了抖,险些崴到脚。
卫丞相自然知道封云起是谁,当即眼睛一亮,大声道:“有请!”他也顾不得去厅堂里用膳,大步向门口迎去。
肖、何两位县令见卫丞相如此热情,也纷纷尾随在卫丞相的身后,一同出门去迎接封云起。
曲南一看了胡颜的背影一眼,跪坐在席子上没有动。
肖茹道:“小女子身体不适,想先回房休息一下。”
曲南一点头道:“是本官的疏忽。小姐去休息吧。”
肖茹面露胆怯之色,跪坐着不动。
曲南一心如明镜,知她不敢回刚死了人的房间,于是道:“这后院中房间的确不多,若小姐不介意,可与尤姬互换房间小住几日。尤姬暂居下人房。”
肖茹犹豫道:“住下人房也无所谓,只不过不好劳烦尤姑娘。”
胡颜在厅堂里扬声道:“让肖小姐住贫道的房间吧。”
肖茹皱眉道:“这……这如何是好?”
曲南一知胡颜今晚要去燕凡尘那里,一罐陈醋入口,呛得直想咳嗽。他沉着脸,道:“就这么办吧。”
肖茹点了点头,道:“多谢大人。”
粉黛搀扶着肖茹站起身,向胡颜的房间走去。
胡颜的头发用了草药,染成了半黑半白的鬼样子。昨晚她出了些汗,黑发掉了些颜色,蹭在了枕头上,看起来就像多久不曾洗头一样。肖茹一看,眉毛直接皱起。
粉黛鄙夷道:“好恶心!”遂上前一步,直接扯了套子,拿盆去洗。
屋外,封云起与卫丞相一路并肩而行,来到院子中。两位县令和封云喜尾随在身后,各有心事。
曲南一不待见封云起,却也不好避而不见。只不过,可以视而不见。
封云起最近轻减了不少,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变得越发深沉,好似两潭寒池,深不见底,冰冷彻骨。面对卫丞相的热情,他也只是默默听着,在必要的时候,才说了一句:“我来寻南一。”
卫丞相满腹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真是难受啊。幸好,曲南一的脸皮遗传至卫丞相,面对这种冷落,他完全扛得住。
封云起看向曲南一,见他并不搭理自己,心中知其原因,自然而然地跪坐下来,与曲南一面对面,也不言语。
卫丞相的心突然就是一抖,下意识看向厅堂的方向。他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想像得到。那里,坐着一个丑老道,正在喝粥。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曲南一与封云起之间的气氛十分微妙,有些类似和燕凡尘相处时的样子,又十分不同。卫丞相这颗敏感的老男人心,立刻联想到了胡颜身上。这种感觉无凭无据,却很真实。
曲南一抬眼,在不动声色中打量着封云起,发现他再一次发生了变化。若说以前的封云起是一把饮血宝刀,锋锐、傲慢、邪肆,满满的杀伐之气,那么现在的封云起就好似一把上了鞘的绝世宝刀,锋芒内敛,看起来并不出奇,却在亮剑时令人恐惧到骨头里。只因,有些人亮剑是为了震慑对方,而封云起若亮剑,便是必杀之意。
两两相望,一位深若古井波澜不惊,一位春风拂面笑暖人心,却都让人摸不清其意。
半晌,封云起开口道:“我没……”
曲南一落后两个字,也开口道:“直接说事。”他不要听他解释,也不想胡颜听他解释。再多的解释,终究抵不了胡颜曾受过的伤害。她虽不说,但跌落断崖后怎会安然无恙?她虽不恨,他又怎能不心疼到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封云起?!若心悦一个人,要付出如此多的代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