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明白自己呢?当你拥有时漫不经心,一旦失去才追悔莫及,回忆总是比真实的生活美好得多。被回忆的爱情,总是人间最美的。可真的是这样吗?”
看着小白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小灰甚感欣慰,自言自语道。既是宽慰,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睿智的神情比之所谓的半仙恐怕也相差无几。
白狐嫣然一笑,顾盼生辉,指着小灰的眉心,轻轻一点,似笑非笑说道:“你啊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完全可以比拟那些上古大贤。可是情爱一事,你终究是不会明白的。”
一边说着,半依着小灰靠住,脚步凌乱,颠三倒四的,像是醉酒了一般。身子软弱无骨,如羽毛一样轻灵,几乎整个身子都要掉进小灰的怀里,一阵清淡的熏香之气呼之欲出,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小白巧笑嫣兮,以无比诱人的姿势倾倒,小灰正准备扶住白狐时,白狐一跃而起,衣袂飘飘,只留下一缕香气让其回味不止。似有若无,幽幽地绕着小灰,凝而不散。被小小捉弄了一下,才领教了这千年妖物的妖异。
小灰也不生气,缓缓说道:“戏外未黄昏,戏里夜已深,戏里戏外同泪零,何故戏假情却真。”
“小灰是与我打禅机吗?妖总归是妖,与佛无缘。万千世界谁又能像我们这般自在呢?可一旦贪恋红尘,又有几人看得破?几段人狐之恋,传为佳话,是幸事还是悲剧?”
白狐信口说道,虽然极力在平复紊乱的心情,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幽怨之情。言语间似乎已经明白了小灰的用心,口中却是另一番说辞。
原本神伤的眼神躲着小灰,不敢直面而视,恰恰暴露了内心的起伏不定。她在害怕什么?是什么让她如此的神伤,非如此不可?
渐渐地小灰失去了耐性,脸色一沉,厉声道,非如何不可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羚羊挂角,悟机难寻。倘若真要追寻,还是可以窥其一二。
倘若碧瑶小姐没有去挡那一剑,倘若雪琪姑娘不是生于青云门,倘若金仙子也闯进他的心扉,倘若在遇上碧瑶之前先遇到了你……那又怎么样呢?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知道的只是,事情没有那样,所以遗憾,所以格外的痛惜,格外的觉得他的美好和宝贵。美好的东西是人的痛苦的失落感,但却未必是那东西本身。生与死恰恰是最好的距离,等待最是煎熬!
白狐笑声戛然而止,呆若木鸡,一件藏匿已久的秘密猛然间被公诸于世,如何不惊?这就是我要的结果吗?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来了……
她没有勃然大怒,也不再躲闪,一切显得平平常常,可越是这样,越是沉重,越是心痛。这反而让小灰茫然了,我这样做是对是错呢?她这般何尝又不是为主人好呢?或许我真不该做这恶人?
遥想碧瑶小姐那一缕香魂至今未散,雪琪姑娘远赴北极冰原,困局总得需要人来破局。也罢,我便做一遭恶人……
这一刻的时间分外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白狐细声道:“我是有私心,可是非要如此不可吗?难道就不能……”
小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该说的已经说了,何况她已经退无可退了。恍然间,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无声无息,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迅速蔓延,不可更改的宿命,无论你是选择还是屏退,他依然我故,执意将最后的一点奢望击得粉碎。
小白就像站在断崖边,迎风而立,翘首以待,默默地等待着死神最终的裁决。进则坠崖,粉身碎骨;退则肝肠寸断,心如刀绞。唯一能选择的只是身死或者心死,或许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纵使上千年的修为,与此事也毫不裨益,亦是这般难以抉择。若是复活不成,又当如何?遥遥无期的希望总归比没有希望的好吧。不管生与死,能这样被惦记着,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千百年来,可有人这般对我吗?
她心乱如麻,神思恍惚,半痴半醉间,分不清那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一个念头珍藏了许久,酝酿了几载,忽然间,被告知从此再也与你无关,不甘、挣扎、忧郁,各种情绪铺天盖地而来,汹涌异常。
两人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小白低着头,一直努力地向前走。原本轻盈地的步伐已乱作一团,似有千钧重担压着她细弱的肩膀之上,每一步都一点点耗尽心力,沉重万分。她仍前行着,步伐越来越乱,每一步踩得格外坚实,泥土沙沙作响,痛苦地呻吟着。
风呼呼地刮着,落叶缤纷,尘土飞扬,空气中飘着莫名的忧伤,一片萧瑟之意。
小灰忽然间止步不前,像一根针一样钉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间或一转,看起来还是个活物。
白狐茫然不觉,又行了几步,也停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都停了下来。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连呼吸也没了,眼神不知道飘向何处。
她也没有回头,如石雕一般,僵在哪里,踌躇不前,又不曾退却。千百年来,只有佛历经风雨,巍然不动,依旧那么淡定、深邃、慈祥。
许久,小白终于缓缓说道:“我应该让他选择不是吗?”
声音是那么的平滑、沉稳,异常淡定,说不出来的洒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地,她依旧是她。
“希望从来都有的,不管何时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