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站住,放下那个女人!”
却说那男男女女抬着个竹笼,正雄赳赳气昂昂的穿街过巷,冷不丁听到这一声震天也似的大吼,有的乖乖站住了脚跟、有的依旧顺着惯性向前、还有的仓惶向后退缩,整个队伍顿时便乱作一团。
少不得又有那踩到脚的、撞着臀的,摸了奶的,七嘴八舌的彼此叫骂着,真好似开了锅一般——反倒是孙绍宗这个始作俑者,被他们晾在了一旁。
但这许多人里,自然少不了那眉眼通透的主儿,眼见孙绍宗胯下宝马香车,身边又有婆子、健仆跟随,便知道不是那没身份的人。
于是其中一个半百老者忙大声呵斥道:“都别吵吵了,给我静一静!”
这老者应该是在邻里间颇有些威望的,他一出头,那后面的男男女女便逐渐安静了下来。
等彻底压下了身后的混乱,那老者才巴巴的凑到了马车前,斜肩谄媚的拱手问道:“这位爷,不知您叫住我等,可是有什么要指教的?”
听这口气,倒像是读过几年书的样子。
孙绍宗这时才从车厢里跳将出来,那铁塔似的身板,顿时又唬的众人畏缩了几分。
他鹰鹫似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盯着那老者,嘴里冷笑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然敢私设公堂草菅人命,难道真以为没有王法了吗?!”
那老者虽说也有些见识,却如何受得了孙绍宗那压迫力十足的目光?
说不得就连脊梁骨都软了,身子弓的对虾也似,唯唯诺诺好半响,愣是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倒是后面有人不服不忿的抗声道:“什么草菅人命?我们是人赃并获!这不守妇道的毒妇谋杀亲夫,难道还不该侵猪笼吗?!”
这话一出,顿时鼓舞了对面的士气,于是立刻又有几人缩在人群里怪声怪气的嚷了起来:
“对,我们是人赃并获!”
“杀人偿命,何况这毒妇还是谋杀亲夫!”
“你算那颗葱,凭什么管我们的私事?!”
封建社会,宗族私刑和国家法律可以说是并道而驰,尤其是这种家庭内部发生的案件,民间往往不经官府审理,便自行处置,只要事后无人声张,当地官府往往也会视而不见。
正因如此,他们才敢这般理直气壮的叫嚣。
被这七嘴八舌的怼了一波,孙绍宗正待开口分说,斜下里却早闪出了他的马夫,挥着鞭子破口大骂道:“我家老爷乃是顺天府的刑名通判,你们这些驴入狗骑的玩意儿,竟敢在他面前乱用私刑,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只这一骂,对面数十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长街之上,竟只闻那竹笼里女子呜呜的闷哼。
半响,打头的老者才颤巍巍的问道:“老……老爷莫非便是那‘神断孙通判’?!”
啧~
在现代时破了无数大案要案,也不见有人称呼他一声神探,想不到在这红楼世界里,才刚破了区区一桩裸尸案,就捞到个‘神断孙通判’的绰号。
话说……
这绰号听起来还蛮不错的呢!
孙绍宗忍着心中的窃喜,淡定的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本官。”
噗通~
话音未落,身前这数十人便齐齐的矮了一截!
领头的老者五体投地,惶恐万分的道:“小人等不知是青天大老爷当面,一时出言无状,还请老爷恕罪!”
后面众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讨着饶:
“老爷饶命啊!”
“老爷,我们也是替那张兄弟打抱不平,才这般……万万不敢有冒犯通判老爷之意啊!”
如果搁在现代社会的话,恐怕就算是国家领导人,也没办法只用一个名号,就吓的这许多人跪地求饶!
于民众而言,这绝对是莫大的悲哀。
但对当官的来说……
这种被人敬畏的感觉还真挺不错的!
虽说受党教育多年,但孙绍宗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些成就感来——相比于那些穿越之后就到处宣扬平等,严令别人不要向自己下跪的前辈们,他的思想觉悟果然还是太低了。
不过孙绍宗暂时也没有要‘改正’的意思,反而有些甘之如饴。
他甚至都没想过先让那这些男男女女们站起来,便一指那竹笼里的女子,居高临下的问道:“你们方才说她谋杀亲夫,而且是人赃并获——莫非有人亲眼看到她杀了自己的丈夫?”
“这……”
老者略一支吾,便趴在地上回头目视身后某个衣衫不整的男子。
那男子本来畏畏缩缩的,可被他用眼神相逼,却也不得不往前爬了几步,结结巴巴的道:“回……回禀通判老爷,小人虽未曾亲眼看到我那兄弟被她杀死,但也跟亲眼看到差不多!”
说着,便手舞足蹈的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却原来这厮名叫张大龙,与那死者张二虎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这兄弟二人同住一条胡同,彼此只隔了一道矮墙。
去年张二虎跟着商行去了口外,一连半年多不在家,妻子李氏便趁机与旁人勾勾搭搭的没个清白,传出了许多风言风语。
张二虎回家之后自然不肯与她罢休,因此这几个月来,夫妇二人经常在家里大打出手。
傍晚的时候,张大龙闲来无事,正与自家婆娘在炕上扯闲篇,便听到隔壁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因张二虎夫妻也不知闹了多少回,而且越是有人劝说就吵得越厉害,两人便也懒得去劝。
没过多久,隔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