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妙玉逐渐远去的背影,孙绍宗是好一阵的心痒难耐。
旁人不知就里,他却晓得妙玉绝不会仅仅只因为几句劝说,就放弃阻止火焚软禁所的行为——以她那释然的表情来推断,八成是卫若兰已经偷偷的,把那孩子送出了软禁所!
虽然还不能确定,是妙玉恳求卫若兰出手相助,还是卫若兰发现她的所作所为,因此主动协助妙玉救下了孩子。
但眼下……
还真是个解决卫若兰的好机会!
只要顺势启动‘应急备案’,分分钟就能给他扣上个欺君之罪!
届时即便不能让卫家就此失势,至少把他排挤出刑名司,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
孙绍宗到底还是没能突破底线,只眼睁睁看着妙玉出了软禁所的大门——当然,能生出这种想法,本身就足以证明他是越来越没底线了。
莫非是最近和贾雨村关系好转,所以又被丫给传染了?
“大人!”
刚准备把目光从院门处收回来,就见又从外面一窝蜂似的,涌进来不少的衙役,为首的正是仇云飞、林德禄二人。
刚进院子,仇云飞就嚷嚷道:“还真被您料中了,果然有狂徒想借机生事,被我带人当场拿……”
说话间,他才发现院里站了不少的龙禁卫,正有些莫名其妙,孙绍宗已然迎了出来,大声吩咐道:“林知事,你立刻把周围的百姓都召集到外面来——记得让他们带上家里的水桶。”
仇、林二人又是一愣,之前不是还说要阻拦百姓靠近么?这怎得一转眼的功夫,又要把人召集过来了?
就听孙绍宗解释道:“那妖孽母子如今已然身故,不过法元寺的高僧说此地侵染了邪气,虽说集合法元寺众僧之力,或许能将这邪气镇压住——但本官既然替朝廷牧守一方,又怎能留下隐患在此?”
“因此本官决定按照戒念大师的建议,将这软禁若连同妖孽淫尼付之一炬,以免遗祸周遭百姓!”
“事后软禁所重建所需的费用,皆由刑名司积攒的悬赏花红中拨取,绝不浪费一分国资公帑、半点民脂民膏!”
“而本官让你们去请附近百姓过来,一是想请乡亲父老们做个见证;二来也是免得一时不慎,再闹出什么火患来。”
这一番话,直听的戒念、褚亮二人恼恨不已——他们提出要烧院子,本是为了落孙绍宗的面子,谁成想他竟然却反客为主,趁机赚起名声来了!
偏这软禁所,还真就是孙绍宗做主的地方,因此两人心下虽然恼怒,却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质疑反驳这番话。
正憋闷间,那林德禄却已然闻弦知意,立刻躬身道:“大人果然是高风亮节爱民如子!这番话卑职定会一字不落的,告知附近的百姓。”
说着,又带人匆匆出了软禁所,去四下里宣扬孙绍宗高风亮节爱民如子的情操。
而等林德禄等人离开之后,孙绍宗又让周达带着余下的人手,把戒嗔等人押回衙门候审。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这才回头笑道:“本官公务在身,实在不便在此久留,两位如果有什么吩咐,不妨交代给卫通判便是。”
说着,便也自顾自的出了软禁所——虽说没有趁机反咬卫若兰一口,但他也没兴趣留下来帮卫若兰一起收拾残局。
却说出了软禁所,孙绍宗看看天色已然不早了,正犹豫要不要直接喊了孙承业打道回府,角落里却软传来一个清脆的嗓音:“孙大人留步。”
循声望去,却不是妙玉还能是谁?
就见她婷婷袅袅立在马车前,虽是一身借来的粗布衣裳,却也难掩那傲人的风姿。
即便孙绍宗对这假尼姑没什么兴趣,此时也不禁生出些‘卿本佳人,奈何为尼’的感慨,同时扬声问道:“妙玉师太可是在等卫大人?”
谁知那妙玉见他并不上前,便干脆快步迎了过来,屈膝深施一礼,恭声道:“妙玉以前不知大人的慈悲心肠,多有冲撞之处,还请大人海涵见谅。”
她如果晓得自己方才在盘算什么,八成这一礼,就要变成啐自己满脸了吧?
孙绍宗颇有些自嘲的想着,面上却是丝毫不假颜色,板着脸扬声道:“妙玉师太谬赞了,我既然替朝廷牧守一方,自然要为治下的百姓着想,烧掉区区一座软禁所又有什么可惜的?”
这话和妙玉心中所想,自然是驴唇不对马嘴。
但妙玉虽是个痴人,却不是个蠢人,略一沉吟也就明白了孙绍宗的谨慎之处,于是又歉然一笑,悄声道:“是妙玉莽撞了,请大人放心,我必然紧守法不传六耳的规矩。”
顿了顿,她又认真的道:“即便是卫公子问起,我也绝不会招认出大人!”
孙绍宗还真不在乎,她同卫若兰说些什么,反倒是有些好奇,她之前冒险翻墙进来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因此又沉着脸,悄声问道:“你翻墙进来,把那婴儿换走时,应该已经瞧见门口的龙禁卫了吧?你可知方才差一点,就犯下了欺君之罪?!”
妙玉微微一笑,淡然道:“只要能不负本心,欺君之罪又有何妨?”
这回答……
还真是有格调的紧。
不过孙绍宗最看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淡淡的装逼了,因此又追问道:“那你又如何能确定,这孩子肯定不是应运而生的妖孽?若因此害了附近的百姓,你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孙绍宗是明明白白晓得,那孩子长牙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