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溪的冬天,虽比不得北方苦寒,却自有一股蚀骨的阴冷。
这日正午,原本还暖融融的太阳,不知缩到了那个犄角旮旯,那山间的旋风如同小刀子似的,直磋磨的人心里没着没落。
几个把守寨门的纳赫兰卫兵,缩着脖子、抱着肩膀、忍着腹中咕咕乱叫的饥渴,却仍是不敢离开岗位半步,只能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异口同声的咒骂那些伙夫不得好死。
其实伙夫们也是无可奈何,这原本八百多人山寨突然多了三百人,做饭的伙夫却是一个没添,自然免不了出现僧多粥少的乱象。
尤其那些新来的,个顶个都是奎仑大头领的亲信,更有五溪第一勇士哈萨姆撑腰,有什么好酒好菜,还不得先紧着他们享用?
至于把守寨门的几个倒霉蛋,最后能分着些残羹剩饭,也就算是不错了。
就在守门卫兵们千呼万唤、望眼欲穿的期待中,眼见午时都快要过了,才终于有个伙夫挑来了两簸箕食物。
两侧望楼上的卫士,忙各自分了一人下来取饭,只是面对那冰凉梆硬的杂合面饽饽,两人又忍不住咒骂连连,埋怨伙夫不肯早些把饭送来。
那伙夫却听的不乐意了,嫌弃的把挑担往地上一摔,指着不远处的几口大祸道:“你们自己闻闻,这要是先给你们送来,我还怎么去给别人送饭?就这,老子回去都得先拿香熏一熏,才好去伙房里干活!”
却原来那锅里文火慢炖的,正是用来守卫寨门的金汁。
箭楼里的卫士们,虽早被熏得不知香臭,可此时手握食物,又听他提起那锅里的金汁,不禁都有些反胃,就连据理力争的精气神,一时也提不起来了。
罢了~
左右到晚上就该换岗了,再生受一顿吧。
这般想着,两个卫士也便各自把滕筐,吊到了垂下来的绳索上。
上面早有人探头张望,见下面系好了滕筐,立刻手足并用将那绳索拉了上去。
两个卫士正待也爬回箭楼上,和同伴们勉强填饱肚子。
谁知就在这当口,忽听上面有人扯着嗓子叫道:“是官军、汉人的官军打来了!”
汉人官军竟然真的打来了?!
下面两个卫士连同伙夫,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虽说瓦楞寨和乌儿寨,被官军攻破、屠戮的消息,早已经在五溪蛮族之中传开了。
但佟溪向来是五族中战斗力最弱的一支,只是仗着跟汉人学了些经营的手段,才勉强在台面上与其它几支齐平。
而纳赫兰是什么地方?
五族祖廷所在!
由近千名各族精选的勇士把守,数百年不断加固、增建!
想要打下这样牢不可摧的要塞,莫说官兵只有一千多人,就算再多上两三倍,怕也是奈何不得。
何况眼下纳赫兰,还有五溪蛮族第一勇士哈萨姆坐镇——那可是能生撕虎豹的猛将!
凡此种种,汉人的官军怎么还敢打过来?!
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心下鄙夷着官军的智商,但两人手底下,可不敢怠慢分毫——就算官军打不进纳赫兰,争斗起来也势必会互有损伤,他们可不想一时大意,成了两军交战的牺牲品。
因而两人忙喊过了伙夫,齐心协力把常用的角门彻底封死。
与此同时,那箭楼上的守卫,也吹响了示警的牛角。
整个纳赫兰的亭台楼阁间,顿时沸腾起来,无数勇士从四下里涌出,将兵器举向天空,呜呜怪叫声响彻山峦。
这其中,还杂了不少披着制式铠甲的康溪蛮亲卫,那涂满牛油的甲叶子,行进间哗作响,更显得格外威武不凡。
也就是在纳赫兰,并没有卑贱的女人存在,否则怕是早惹来一片爱慕之情了。
呃……
貌似就算全是男子,仍是有几个清新迷醉的——没办法,在全是男人的地方呆久了,少数人的性取向难免会有所弯曲。
而这其中,又有一名蛮人格外引人瞩目。
他身上并无什么制式铠甲,只胡乱裹了一身皮毛,但那雄壮似小山般的魁梧身躯,却远比任何铠甲更要夺人耳目。
他手里拎着根粗大的熟铜棍,一路大步流星向着寨门赶去,身前的蛮人不管是身穿铠甲,还是皮毛布衣,都忙不迭的退避三舍。
不过眼看到了寨门前,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掩鼻望向寨门前那几口大锅,脸上露出嫌弃又无可奈何的神色,含糊不清的嘟囔道:“大王别的都好,就是太过小心了些——有我哈萨姆在,哪还用的着这些腌臜手段?”
此人正是五溪蛮族第一勇士哈萨姆。
至于他口中的大王,自然非康溪蛮大头领奎仑莫属。
数月前率众造反,将个五溪州闹的天翻地覆之后,即便奎仑再怎么稳重,也难免有些飘飘然。
如今在康溪蛮内部,他早以五溪蛮王自居,只是尚未获得其它四支蛮族的公认罢了。
却说哈萨姆终究还是克服了那恶臭,皱着眉头跳上了寨墙后面的土台子,探头向外张望了几眼,却见寨门前的百多阶石阶上空空如也,而汉人的官军,则还在两箭开外的空地上从容列队。
“这些汉狗倒是好胆色!”
眼见那些官军,至多不过三五百人,明显比寨子里的蛮人少了许多,哈萨姆心下便有些躁动,想要带队出去冲杀一番。
只是想到奎仑临走前的交代,也只得按捺住心底的冲动。
不过这样干等着,也不符合他哈萨姆大爷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