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昏头涨脑,把袭人写成晴雯了,已改。】
其实在跨过怡红院的门槛前,薛姨妈也曾迟疑踌躇过。
但她终究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只因这几天里,每每想起那封信上的内容,她便辗转反侧惆怅不已,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像王夫人那样,早早就被现实磨掉了棱角的,虽也会感叹青春不在红颜易老,却并不会过分纠结。
但薛姨妈却不一样。
因为本就是一副烂漫心性,再加上日常保养得当,时光在她身上似乎放缓了脚步。
这原是上天眷顾与钟爱。
但也正因如此,等到那无可避免的岁月凋零,终于开始在她身上显现威力的时候,给薛姨妈带来的惶恐与不甘,却也比旁人还要强出十倍不止。
故而她虽然也时常把‘老了’二字挂在嘴边,背地里却是想尽一切方法,努力想要抵抗岁月的侵袭。
于是她开始追逐时下最流行的一切,甚至比那些年轻的妇人,还要显得更加激进、更加大胆。
仿唐款的深v领宫装、前低后高的花盆底绣鞋、系在脚踝上的花绳金铃、甚至是某些还只在青楼里流行的物件……
至于花精药浴、贴黄瓜片、涂鸡蛋清之类的法子,薛姨妈更是轮着番的尝试,绝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然而不管她如何抗争,自然的规律依旧是残忍的降临了。
半年之前,她发现自己眼角出现那几道细纹的时候,心底真可说是天塌地陷一般。
后来足足用了好几个月,那恍惚的情绪才勉强平复下来。
然而前几日那封言辞恳切的信,却又意外的戳破了她心底的伤疤。
老了么?
真的已经老了么?
若非如此,缘何那好色之徒,都能将自己弃之如敝履?
回到荣国府之后,她每每对镜自问不止,惆怅与不甘也是与日俱增。
故而听说今天傍晚时,贾赦要在家中宴请孙绍宗,薛姨妈就开始梳妆打扮——即便她压根不觉得,自己有机会出现在宴席上,却还是精心的准备着。
当然,她并不是真的要同孙绍宗发生些什么,更不愿同李纨分享同一个男人。
她想要做的,只是展现自身每一寸资本,好让孙家二郎重新意识到,她除了是一名可敬的长者,更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其实类似的做法,早在几年前她就已经尝试过了。
只是那时她对自己的心思,还没有认识的这么透彻,只是下意识的作出了反应,却并不知为何要如此行事。
而现如今……
她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动机,也比以往更加坚定!
…………
事实证明,老天总会钟爱有那些准备的人。
贾赦的突然离开,让孙绍宗没有留在前院,而是进入了大观园,留在了她时常出入的怡红院!
在得知这一意外变化之后,薛姨妈当即寻了个由头,动身赶了过来。
而在怡红院门口踌躇半响之后,她毅然决然的迈步走了进去。
刚到了院子中央,就见那堂屋门帘一挑,先是露出袭人诧异的面孔,紧接着贾宝玉也慌忙自里面迎了出来。
薛姨妈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胸腔里那颗芳心的躁动,笑吟吟的扬声道:“我早就说要把东西拿过来,让你好生挑拣挑拣,可临了总是忘个干净——这不,方才一想起来,我生怕过会儿又忘了,就没敢再耽搁。”
贾宝玉一听这话,不由顺势撒娇道:“那我倒情愿姨妈再耽搁几日,也好多惦念我些。”
“呸~,油嘴滑舌的!”
薛姨妈迎面啐了一口,心知孙绍宗此时就在厅中,若被贾宝玉点破,自己却不好再贸然进去了。
故而她把手一招,不容分说的吩咐道:“就你这猴儿事多,赶紧定下用那块料子,我也好请人尽快赶制出来——不然这三耽搁五耽搁的,怕不就要等到开春去了!”
说着,便自顾自的往堂屋行去,眼见到了门前,口中又道:“这一路紧赶慢赶的,倒发了一身汗,偏这衣裳又不透气,实在难受的紧。”
说着,便解了颈间系带,一面挑帘子往里钻,一面就把那狐狸毛的大氅扒了下来。
贾宝玉初时倒没多想,只当是姨妈在自家随意惯了。
再说孙绍宗与薛蟠也算是通家之好,两下里见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等到薛姨妈脱去外面你的毛料大衣裳时,他却觉得有些不妥了。
盖因薛姨妈平日在家里,装扮就颇为大胆,今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便通家之好,这也似乎不怎么合适。
然而他迟疑着想要阻拦时,却哪还来得及?
眼见得薛姨妈已然进了堂屋,贾宝玉苦着脸咂了咂嘴,随即也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却说薛姨妈进门之后,一眼就瞧见那隔断后面坐着个雄壮的身形。
她心头不禁又是一阵狂跳,却兀自装作没事人一般,把解下来的大衣裳,网门口的悬勾上挂。
这时孙绍宗自然也发现,薛姨妈已经进到了屋里,想着左右是躲不过了,干脆就打算上前见礼。
谁知绕过了隔断,却发现薛姨妈侧着身子,正将大氅往那悬勾上挂,似乎压根就没察觉到自己的样子。
这下孙绍宗也不好立刻开口,只得摆出躬身拱手的姿势,想要等到薛姨妈转过身来,再正式见过。
只是这样一来,孙绍宗低垂的目光,却是不可避免的落在了薛姨妈侧影上。
好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