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斜。
从未停止过脚步的窗棱光影,终于缓慢而坚定的爬到了孙绍宗头上,将他那紧促的眉头映出一片斑驳。
前后将近四个时辰的地毯式搜索,最终的结果却是徒劳无功——别说密道、密室了,就连个像样的暗格都没发现。
孙绍宗心中的疑问,似乎非但没能得到解答,反而愈发晦涩难明了。
难道说,他的推测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林齐晟的尸首,其实并不是藏在什么密室,而是被悄悄运去了别处掩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林修缘的嫌疑就大大增加了,毕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具尸体运出林府,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
不过……
真要是林修缘弑父,他完全可以在掩藏好尸首,并使用李代桃僵之计制造不在场证明之后,谎称父亲突然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这样岂不比冒着风险,把已经发臭的尸首运回府里,更为妥当?
说不通,实在是说不通!
“大人。”
就在他的思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死循环之际,一个书吏突然进来,下心翼翼的禀报道:“黄捕头回来了。”
孙绍宗顿时精神一震,黄斌是被他派去牙行,寻找三年前负责改建的工匠,这耽搁了许久才回来,想来是有所收获。
也或许,他带回来的讯息,可以帮助自己重新理顺思路!
当即吩咐一声,那书吏转头出去,不多时就换了黄斌进来。
黄斌显然是一路风尘仆仆,脸上糊了层厚厚的油泥,嘴唇都干裂开了。
“大人!”
不过他一开口,依旧是十分的干练:“小人按照您的吩咐,走访了几个当时曾参与林府改建的工匠,可他们都表示未曾听说有什么密室、密道。”
“不过在小人反复追问下,有个工匠回忆起,当初曾有几个外乡人,也参与了林府的改建,不过吃住做工都与本地匠人不在一处,因此他们究竟负责修建了什么,外人也无从得知。”
“小人因此又回了牙行追查,可牙行方面却并没有任何记录,只能暂且推断,是林府这边儿私下里另行雇佣的。
“可和我同去的胡管家,对此却也没有半点印象。”
没有通过牙行雇佣的外地人?
连林府的官家都不知情?
这似乎又重新印证了,林府极可能存在密道的推论。
可这密道究竟在什么地方?
今天进行搜查时,明明已经将林府上下,所有可能存在密道入口的地方,全都仔细筛查过了!
即便那密道的入口,设计的再怎么精妙,以孙绍宗的眼力、见识、耐心,也不该一无所获才对。
这其中,究竟是哪里出现了偏差呢?
孙绍宗再次陷入了深思。
只是没过多久,杨志铭、唐惟善、陈敬德几个,就全都聚拢了过来。
孙绍宗便又只好先打起精神,听他们一个个汇报‘成果’。
首先是负责掌控局面的杨志铭,根据他对林府上下的监控结果,一切似乎都十分正常,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其次是负责统计、讯问林家旧仆行止的唐惟善,他今天带队排查了约有八十几人,成果却是寥寥。
最后是不说也罢的陈敬德……
总之,把三人的报告总结起来,那就是‘乏善可陈’四个字。
不过孙绍宗还是竭尽全力,试图从中提取出有营养的部分,然后据此铺排下进一步的行动。
譬如:
“唐寺正,你尽快会同林府的管事,拟一份林府旧仆在城内城外的分布图,然后根据排查记录,看看是否有住在同一区域,却没有过来祭拜的。”
“如果有,那就派人过去查一查,看看他们为什么没有来。”
再譬如:
“杨寺丞,你想法子去抽调些信得过的妇人——不拘是衙役是们的妻子,还是姐妹子女——让她们以贴身保护的名义,暂时入驻林府后宅各院。”
“务必将林家女眷的一举一动,都记录在案。”
以及:
“陈寺副,你……你今晚负责守夜。”
等铺排下这些职司之后,孙绍宗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了,眼下又没有新的调查方向,便准备暂且回家休息。
不过在临走之前,他再一次来到了前院灵堂。
在门外悄悄打量了许久,将林家众人的举止言谈尽收眼底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沈佩兰身上。
她的眼泪似乎一直就没断过,甚至哭的眼眶都开始肿胀了。
看这伤心程度,难道她和林齐晟之间,真的是狼狈为奸不成?
可这一树梨花压海棠,又是不伦之恋,当中更裹杂了沈佩兰丈夫的性命,她要多没心没肺外加寡言鲜耻,才会甘愿同林齐晟苟且?
凝目望着那娇小的身影,孙绍宗心下是百般的不解。
就在这时,灵堂里忽然有些骚动起来,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望向了北墙根儿下的棺材,林修缘甚至吃惊的站了起来。
唯独有一个人,丝毫没有收到任何影响,依旧在草席上悲悲切切的跪坐着——这人,正是林齐晟的儿媳沈佩兰。
这一瞬间,孙绍宗脑海中猛地冒出个念头:沈佩兰为之悲伤、为之怀念的,恐怕并不是林齐晟!
难道是在哭早夭的丈夫?
可这也还是说不通!
如果她不是凶手的话,丈夫早已经死了两年多,即便是触景生情,也不该伤心个没完没了。
如果她是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