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长,而且我知道。
似乎时光总会倒流,穿越时空来回变幻。总是无故想起曾经,幼年欢笑,幼年泪水。
那时的母亲正是病重,药石罔故。她的枕边总摆放着这样一本经书,有时就静静放在那里,有时翻看。
那时的我不懂只是好奇,时常靠在她肩上笑着看上面写些什么。就像我不曾真正明白,自己已经快要失去她。等有一天我从大堆遗物里翻出那一本小小书册,温柔揽在肩上的手,早已空得寻不到踪影。
翻开首页提笔欲抄,整个人都定住,再移不开视线。
墨静静地滴在白净宣纸上缓缓洇开,我忙将笔搭在砚上,小心挪开经册,来回翻看是否脏掉。
胤禛……的字。
少见的楷体,端秀温雅,不同于行书的笔随心至酣畅跌宕,虽无那股苍劲之感,却自有一种干净秀美的出尘之逸。
许是他抄这篇经文时,像康熙说的很虔诚吧。
仔细地重新铺了纸,一字字地写。不知是经文太长还是随着经句细细品读,收笔时窗纸外已然黑透。不知何时丫头点了蜡,我都不曾知晓。
两份经文对照一回,不由失笑,我竟连他的落款也一并抄下。
——康熙五十三年十月廿日,破尘居士书。
这日子……竟像把我带回到那时,住在弘晖的小院未曾回府,再一日便是我生辰。
那晚他没有出现,只是谴了高无庸来,顶着满天风雪送了满满两大食盒的酒菜点心,一页短笺寥寥数字,一对嵌满蔷薇花叶的红色短烛。
细数下来这么多年,虽然年纪一直在长可是生日的事我们不曾或忘,不管是他的还是我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好像真的不怕慢慢变老。只是离开之后,倒显得不那么重要,或是更加重要。
安静的时光也能过得很快,在一遍遍的抄经中我已住了一个月。
康熙像是不急着回京,也不再宣我捧经去见,就连军前或是银两的事也没有消息,任我一个人在这处小小的房间里随意过活。
我不知道胤祥他们去了哪,住在这里或是回了京,抑或已然回去青海甚至西藏。还有他的腿伤……没有人告诉我,我也不去打听,想起时悄悄放回心底。
药吃得少了,每日只需一味,习惯地喝下去,慢慢消化。
甜到发腻的蜜饯各式各样,甚至多了精致的点心,见天地换着花样端到面前,看来看去失了胃口,总是放在桌上飘散着淡淡的甜香,隔一日又端走,不知浪费去了哪儿。我让丫头拿去吃她只是摇头,抿着小嘴不停地笑从来不肯。
外面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放了手里的笔搭在笔架,推窗看出去。
经文静静躺于桌面,被窗口吹进的风掀起一角。
窗台上积了些细小的水珠,晶亮出五彩缤纷的光。仔细看倒像映了湖光山色亭台楼阁,层层叠叠如海市蜃楼。偏偏没有将我这清静的院落包容其中。
我拿了镇纸小心压住边角,看到细雨里撑伞而来的熟悉身影。
水气氤氲的画面像极江南某处。
那些持伞的翩翩少年佳公子,目不斜视袍摆轻摇,走过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