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由细转密,就这样,整个一黄昏下午,明珠就那样将自己夫婿压倒在自己身下,手里拿着一只白玉酒壶,不停地朝齐瑜脸上灌着浇着、掐着揉着、搓着捏着、哈哈大笑地,仿佛要把积蓄在这个男人身上的所有悲伤、痛苦、折磨、悔恨通通宣泄出来。
她是醉了么?不,明珠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就在曾经,她是多么深爱这个男人,然而,爱,并表示没有自己;爱,并不表示可以丢掉作为一个女人的全部自尊。用一双眼睛来验证这个事实的道理,对于明珠来说,算不算太迟呢?算不算……
一群小厮躲在墙角拐弯处远远瞅着,谁也不敢上前解劝。齐瑜感觉自己的胸口都快爆开了,铁着脸长吁了一口气,问了声“明珠,你闹够没有”,而喝得满脸醉熏的明珠,却是哪里能够?灌着灌着,索性再猛打一个酒嗝,“哇”地一声扯开齐瑜胸前衣领,大吐下去。这一吐,恰有风来,气味散发,伴随着一阵浓浓的酸腐之气,齐瑜瞪着的两只眼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明珠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快、清爽与惬意!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身份清贵、一脸的干净优雅。记得小时候,他被他的母亲牵着手从窗廊下一盆盆洁白的栀子花下走过来,当时,人影幢幢,花香醉人,他穿着一件袍摆曳地的硬绸礼服,外露白色领衬,漫天的夕阳毫无遮掩斜照过来,他映在那花丛中,五官精致,容色清冷,就那么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自己视线中,而自己,则手里拿着一把小纨扇,装作不经意地摇着风,极力淡定地样子,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当时她的手抖得多厉害,抖得险些连扇子都拿不稳了;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展开的雪纸诗卷一部,从此,他就那样在自己的心底深深、深深埋下了根:没有人知道……
这是明珠一生种下的最大“苦果”和“毒瘤”。
世人常说,“毒瘤”渗透难医治,而要连根挖走种植在身上多年的如此苦果毒瘤更会使人痛不欲生。可是,明珠喜欢这种痛。——她以前太喜欢他了!太爱他了!爱到常常忘了自己,爱到吃什么穿什么都按照他的喜好去办,而到头又怎么样呢?到头来,谁又会将她真真正正当成一颗‘明珠’呢?
明珠,明珠,谁又会待她如宝如珠呢?……
秋雨恣意倾洒,越下越大,两人浑身湿透,模样甚是狼狈。齐瑜恼怒地叫她名字,问她闹够了没有,然而,明珠恍若未闻,她就那样拍着唱着,笑着跳着,呕了下面这个男人一身不算,似乎还嫌不够,索性将酒壶一扔,趁着男子起身来抱她,干脆就着他的手一拉,将他拉至旁边那道很凉很凉的湖水里去了。
“哈,你这样不行,不行,你得先下去洗一洗,洗一洗……”
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淡金色的阳光一扫昨日院落的萧条凄冷。
齐瑜起床时,面色倦怠,眼窝发青,一脸衰败之相。两名丫鬟正伺候着更衣洗脸,忽然,听差荣贵在窗外“嗯咳”一声,轻声轻语地说:“少爷,少奶奶说……她想请您到她那里去一下。”齐瑜眉头一皱,两名丫鬟正在给他系腰间玉带,不想带子一紧,身子一动,当即腰部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丫鬟这才想起荣贵的警告,从昨日晚间回来,少爷不仅浑身湿淋,腰际部位还有点青色淤痕,因叫她们小心伺候穿越之卖包子养媳妇儿。丫鬟们吓得脸色一白,赶紧跪下:“少爷恕罪。”齐瑜朝她们摆了摆手,嘴角似扬非扬,笑了:“昨儿才那么大闹了一场,怎么?是还没闹够?还是嫌昨天的酒没喝痛快?还是要我再陪她‘喝’上一次,才觉解气?”说话间,连连“阿嚏、阿嚏”两声,丫鬟们赶紧递来巾帕,齐瑜这才接了揉揉鼻子,将帕子一扔,嗡声嗡气,面无表情道:“告诉她,我这就……过、去。”
知道事无好事,齐瑜还是去了。
齐瑜的书房与明珠的上房本就一墙之隔,齐瑜一到了那儿,只见明珠正穿着件丹绣纹的杏红曳地多褶长裙,头插珠翠,妆花眉子,打扮得整整齐齐,正手里拄着个绿玉拐杖,站在穿廊下有模有样地‘恭候’着他。
齐瑜面无表情,不知这女人又想搞什么名堂,只倒背着两手,“嗯咳”一声,提示自己来了。那明珠听得这声嗽音,马上转过身来朝齐瑜很是端庄有礼福福身,笑盈盈地说:“相公,您来了!嗳,事情是这样的——”
明珠装模作样地摸摸自己头上发钗:“昨儿因一时高兴,不想奴家多喝了两杯冲撞了相公,说起来,这都怪拾香那几个丫头没拦着我。我好像听说,昨儿个奴家把相公吐了一身,可有这事儿?哎,难怪人家都说这酒喝多了实在误事……”
“明珠。”齐瑜淡淡开口,明珠又马上打断他:“相公啊,昨儿奴家呢也实在失态,早上起来我就把轻娥、拾香那几个丫头教训了一顿,并告诉她们,以后若再有这事不劝着我,我定饶不了她们!”
齐瑜道:“你究竟想怎样?”
明珠笑了:“嗨,我哪能怎么样?相公,瞧您多心得……奴家不过是想着,为了表示奴家的诚意,奴家今儿个就备了一桌上好酒席,算是奴给您赔礼道歉,希望相公别和奴家计较,成不?”
她左一个“奴家”,右一个“奴家”,一席话,齐瑜听得越发眉头紧蹙,胸口像吞了只苍蝇般不舒服。
如此,两人到了厢阁,明珠很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