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忽然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喜好以这种半暧昧、半若即若离的方式来折磨她、吊着她。在以前,她只要被他轻轻一拨,整个人顿时会如施了魔法般神魂颠倒。然而,现在呢……是了,他刚才对丫头们话也是暗藏玄机的,原来她近日在想什么,在打什么主意,他都洞若烛火、了若指掌!瞧啊,这个人就是如此,总是以一副尊长姿态来教训她,之所以不挑明,那是因为只当你是个长不到的孩子。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你玩闹折腾一阵也就算了。最后,折腾完,又觉得你该收收心了,便站出来假模假式纠正一番——“瞧,你这孩子,火可不是玩的,当心烧了房子。”
微风从窗进来,明珠坐在那儿,他又微微松开她,两个人依旧是近在咫尺、却相隔万里的距离。
明珠缓缓把脸掉转过去,又慢慢地站起身,摸索着把披风带子一扯,将那还带着男人温热的华贵风衣还给他。明珠冷冷地说:“相公,你在说什么奴家可听不懂,不过相公刚才说得及是,这夜里天凉,我也该早点回里屋歇息歇息去了。相公,有什么话,您还是明天再来指示奴家吧。”说着,欠欠身,漠然离去。
壁上挂着一盏水晶沙漏,细细的沙漏声,仿佛漏进了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光阴和年华。
明珠走着走着,她竟然又觉得,原来所谓的“以德报怨”,也就是他这样吧?回想刚才他明明听见自己的那一番辱骂言辞,可是最后呢,最后人家依旧纹丝不动:不发火,不发脾气,不甩袖而去,不大吼大叫,呵……他这算什么?是让她自己感到惭愧?还是无地自容?
外间的厢房和里间寝阁子月洞门,外厢很大,然而,这么久以来,明珠虽无法视物,但从某个位置到某个位置,具体需要走多少步,她已经计算得清清楚楚。比如,从现在她扶着的这块墙面到月门便有二十来步,如果方向正确,她很快就可以走过去——
“明珠,能自己走么?”男人缓缓转身,一团漆黑墨眸凝聚在她身上,像要看穿她一样。
明珠脚步一顿,依旧扶着墙,慢吞吞地摸索而走。
地板很滑,又打了蜡,像是因为每天要被老妈妈们擦洗数遍之故,好几次,她都险些滑到在地板上。明珠摇摇头,她想,明日定要让她们隔几天擦洗一次才比较好。
“明珠,一定要这么逞强么?”男子摇摇头,声音有无奈和自嘲。
明珠弯弯嘴角,恍若未闻地,依旧继续走她的路。蜗牛虽然爬得慢,但总有到达终点的一天。
“明珠——”
就在快要走至花梨月门时,男子眸色一变,突然,他猛地上前两步,将正在摸索着走路的明珠拦腰一个旋转,然后,明珠“啊”声未启,他已经将右手往墙面一撑,左手紧叩着她的后脑勺,就着她那娇艳似滴的半张红唇,埋下头,狠狠、狠狠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