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青春校园>盲嫁>第十六章

腊月二十五,时序岁末,本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千灯节,然而,腊尽春回,对月地云居的四个丫鬟来说,这一天,却是个非常值得惊喜、值得缅怀、值得感叹的一天。

首先,自这天开始,向来冷清萧瑟的庭院变得如登春天,枕稳衾温,灯烛辉煌,处处充满了温馨甜蜜的融洽暖意。每一个丫鬟脸上都有朝阳般得意笑容,每一个侍女眼中都会露出“主子好,下人也跟着风光”的意外喜色,当然,这些喜悦,并非在于她们所领月钱翻了一倍,更不在于她们最近可以在其他婢女们面前‘耀武耀威’,而是,她们眼前的小姐——变了。

就像经过观音点化、又如被谁指了迷津开了窍似的,她们眼中的小姐,从眼盲后的自暴自弃;从到嫁入齐家的苦大仇深;从以前的动不动把关在屋里呆坐半天;从牙尖嘴利地和府上三姑六婆们斗嘴皮子、暗耍小心机……她们现在的小姐,简直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彻彻底底变了个女人一般。

她变得大气沉稳,变得温婉识礼,变得可守可退,变得温柔可亲,尤其是,面对姑爷时候,不再刺猬似地争锋相对,她懂得示弱,懂得以退为进,懂得柔能克刚,懂得以恰到好处的方式去引起一个男人的保护欲和爱慕欲……不攻击你,也不麦芽糖似地黏着你;你来看她,她温温柔柔地陪你品茗煮酒红袖添香夜伴读,你不去看她,她也不会怨妇似地倚在门口念念叨叨——或者说,有时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不得不让人感叹——这,真的就是从前那个任性跳脱的大小姐“明珠”吗?

“你们觉不觉得,小姐现在这模样气质,很像一个人?”有人说紫凰·劫。“谁?”“就是咱们府上的二小姐呀,难道没人觉得么?”“呸!”那人刚说完,另一丫头立即唾道:“论标致,论形貌,论容色,二小姐不过生就一张清汤挂面脸,天生的苦瓜相,哪比得上咱们家小姐,咱们小姐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难道你们忘了么!”“对!”又有人接口:“轻娥说得是,小姐以前为人率性纯真而洒脱,不像二小姐那么扭捏拿态,现在,小姐每日琴棋书画地熏陶自己,加之天生丽质,谁敢说谁像谁?若真要比,只怕二小姐跟我们小姐提鞋都不配!你们听这名字,明菊,明菊——你们说,是菊花好看,还是珠玉在侧更能耀眼灼人?”“正是……”如此一番,几个丫鬟就这么对两位小姐从形貌、从气质、从出身到各此种种对比一番,然后,她们共同得出一个结论——小姐,真的是变了。

当然,对于小姐的这种变化,深究其内缘,她们不解,可是,有两个丫鬟,却是各揣心事。其中一个是名唤云容的丫头:“其实,你们当然不知道缘由,这事说起来还是……哎,我想还是不能说,说了就不灵验了。”向来老实敦厚的云容此刻小脸微红,说起话来也是遮遮掩掩,其他丫鬟只当她是故作神秘,骂了个“呸,你个小蹄子,又在装神鬼儿”,便不再留意;另一个,则是一直靠坐在熏笼边上埋头绣针线的大丫鬟拾香,拾香只顾低头绣她的那副《并蒂花开》,整个过程她都一直没有说话,最后,待几个丫鬟说得差不多了,她才目光怔怔忪忪地抬起头,绣针刮刮耳鬓,忧心忡忡叹道——

“我想,不管怎么样,姑爷现在终究是被咱们小姐给‘迷住’了。”

不管怎么样,齐家三少爷终究是被明珠给“迷住”了。

端坐于堂屋正中的齐老太太正靠于太师椅上听戏曲,一个绿袄丫鬟跪在地上给她捶腿。齐老太太斜眯了眯眼扫视下坐,问:“我说三郎那孩子怎么不见?往年守岁他都会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一直守到天明,今年怎么就反常了?”底下众人经这么一问,皆举目扫视四周,须臾,果然发现家宴上诸人齐全,真的唯独三少爷和三少奶奶不见半个踪影。按照习俗,每年除夕之夜全府老小都要围坐厅堂守岁到天明,或听戏,或击鼓传花,或推牌九讲笑话故事,总之,通宵守夜,以作迎接新的一年开始。最后,老太太又问了两遍,才有家仆鞠身上前笑道——

“回老太太,太太,想是有什么事,方才小的见三少爷带着三少奶奶从西角门骑了马出去了。”

“什么?骑马出去了?都去了哪儿?”

老太太眉头一皱,语气相当不悦。众人也都好奇起来,大房二房的柳氏卫氏不自觉看看自己相公,瘪起嘴来。大夫人乔氏则是面上一顿,更是充满疑惑。

那人又道:“因是少爷的事儿,小的自然不敢过问,不过,小的看他们所走方向,应是策马往内城方向去了……”

仆人如是回答一番,又把两人出门前的样子描述一番。老太太听后只摇头叹了口气,嘴上虽未再问,然而手捻着佛珠,脸色相当不好看。

最后,倒是大夫人乔氏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缕意味深长地笑。

“拣秋,我且问你。”乔氏从身前的果盘轻捡起一颗大柑橘,抬目瞟了齐老太太一眼,轻声地问:“你不是常给我说——咱们的少爷和新少奶奶一向感情不睦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儿?”那叫拣秋的丫鬟一怔,未及作答,乔氏已剥了一片柑橘慢慢送进嘴里,然后,随着唇边咀嚼波动的纹路,她的眼睛,露出一抹得胜者的微笑。

“相公……”

“嗯媚香。”

“我觉得,你刚才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顶撞老太太,这好端端,又是大过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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