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安城,武侯府。
一座奢华气派的大院,坐落于王府当中,这座罕有人出入的庭院,竟是比起武侯的大院还要豪奢,院中屋舍密排,百步一长廊,十步一短亭,光是凭这长廊的紫檀雕栏,便可见一斑。
偌大的庭院很是清寂深幽,四顾环望,除了莺飞雀鸣,再无半点杂音,虽初春时节,玉安罕逢春雨,可这处庭院中,却难得有一派花草欣欣向荣的南国风景。
院中拥一处气派楼阁,楼阁呈现**之状,高三层,气势恢宏,楼阁大门敞开,门上一块金丝楠木的牌匾,上书“养气修心”四字。
阁中的景象更是奢侈至极,随处可见名家字帖诗画堆积如山,名墨宝砚数不胜数,楼阁四周置放着一册册古籍,皆是价值不菲。
阁中另设有紫金香炉六鼎,置于楼阁四周,清雾袅袅,紫檀雕花玉台一案,上面随意摆放着笔墨纸砚,书画古籍,砚台中墨色尚新,一张雪白的熟宣随意摊置于桌案,纸上书有劲草一行,如凤舞龙飞,一眼便知出自书法大家手笔。
“今日这棋乱无章法,你走神了。”
一阵语调平淡地声音突然在阁中传出,定神看去,豪奢气派的楼阁中有两人相对而坐,一人花甲年岁,一人四十上下,不惑年岁,二人之间隔着一张低矮木桌,桌上刻有棋盘,在两人言谈之际,黑子白棋,悄然敲落在棋盘上。
棋盘上白棋得势,大杀四方,黑棋四处受制,被压得难以动弹。
手执黑棋者正是那名不惑年岁的中年男子,他望着棋盘,怔怔出神,指间捻着一枚棋子,轻轻敲击着棋盘,若有所思。
那花甲老人见状眉头微皱,“练武既炼心,心猿意马气躁难平,并非善举。”
执黑棋之人闻言,抿了抿唇,良久后抬眸看了一眼那花甲老者,说道:“晚辈心中有一疑惑,欲求赵前辈明解。”
赵姓的花甲老人点了点头。
执黑棋的中年男子递出棋子,落于棋盘上,“敢问赵前辈,何谓江湖?”
赵姓老者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世人皆说九州当中有两个江湖,一个是武夫的江湖,一个则是仙家的江湖,存小异而大同,不过在我赵宣生看来,世上的江湖不过一个,武夫也罢,仙人也好,亦或是那庙堂上的儒士,释门里的和尚,最终所追求的无非就是自己心中的道。”
中年男子笑了笑:“那赵前辈可就算是武夫江湖当中的fēng_liú人物了。”
男子此言一点没错,赵宣生如今花甲年岁,成名却足有半个甲子的时间,赵宣生九岁练武,虽与仙道无缘,但在武道上却有着极大的造诣,天资绝顶的赵宣生十四岁便已有了武道小宗师的境界,十七岁便可与先天修士力拼。
而这位有刀道扛鼎人称号的刀圣,真正握刀练刀,踏上武道巅峰已是及冠年岁,而后短短十载时间,更是让这位武道大师悟到了用刀的意境,刀意大增,登堂入室。
半个甲子前,赵宣生手握一刀,竟是与玄阳修士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而后又是三年,赵宣生再寻到此人后,却只以三十回合,便将此人斩于刀下。
故而也便有了那武道至极,可杀玄阳的说法。
赵宣生对于男子这番夸赞,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若说武夫的江湖有十甲,我至多不过算是占了最后一甲。练武之人虽凡胎肉骨,难以企及那些吞纳天地灵气,渡劫飞升的修士仙家,但也绝非挥刀斩玄阳这么简单。”
中年男子闻言,眉头一挑,似是来了兴致,抬头问道:“前辈此话怎解,莫非世俗武夫,也能与那些力可摧山拔岳,弹指驱云散雾的仙人媲美?”
赵宣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信手拈来一枚白子,悄然落于棋盘之上,神情肃然了些许:“六百年前,有一名练武的剑仙,可借手中一剑,以凡人之躯斩杀天人,武道十甲,此人可占前三甲!”
男子愣了一愣,有些愕然地问道:“能以一剑斩天人,六百年前还有这等人物?”
赵宣生道:“此人名头可算不小,平生所爱三件事,一为琴棋书画,二为烈酒清茶,第三个才是剑道,纵然是六百年前一剑斩了大明国九万铁骑的那位青衫剑仙,也是在他手里吃过不小的亏。”
男子面色有些惊异,六百年前赵懿一剑破万甲的雄奇壮举,不仅在仙宗修士之间广为流传,就算是凡尘世俗,也算得上家喻户晓,毕竟自古往今千载之间,这位剑仙递出的一剑,确实可谓是空前绝后。
但要知道,赵懿一剑斩杀九万甲时,修为已然跻身于纯元境界,而且修为更是臻于纯元境界巅峰,放眼纯元境内,罕有人地。
武夫凡胎肉骨,真能以剑破剑,让那位做出了雄奇壮举的青衫剑仙栽个大跟头?
男子略作思酌,可依旧是听得云里雾里,心中疑惑万分,喃喃道:“喜好琴棋书画,饮烈酒喝清茶的剑道名流,武道青史当中,当真有过此人?”
“所以说世人常说百年江湖千年仙,江湖上的武夫终究是太过健忘了,就算是六百年前有fēng_liú人物在这座江湖中激荡起惊天的浪花,在六百年的沉淀后,就连涟漪也不会看见。”
赵宣生摇头苦笑了声:“也可能是这位剑仙的诗赋掩去了他的剑道的出尘,毕竟能写出青衣赋这等流传数百年的名句,天下文人墨客,几人能够做到?”
赵宣生这话一出,男子当即便是一惊,一脸错愕与惊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