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石坪此时已经站着三百多名书院学生,还有陆陆续续来的,多是三五成群,低声闲聊讨论着。
太阳渐高,虽然石坪旁也有几棵高大古木,却是没有一个学生站到树下乘凉,可见书院院规确实深入人心。
再说这边,周斌杰自知不是白墨楼的对手,所以直接无视了他的嘲讽,转而看着徐明远笑着问道:“远哥,你今日可要拿第一啊,我银子都准备好了。”
徐明远点了点头,信心满满的说道:“这自然不在话下了,你俩就把银子好了,看我如何舌战书院诸生。”
“你就别先夸口说大话了,先不说那郑直已经连续三次夺得辩论第一,就是王子琪也曾数次得过第一。书院四百学生,又岂会尽皆沽名钓誉之辈,能言善辩之士,比比皆是。”白墨楼轻摇着手中玉扇,声音清冷地说道。
“书院人才济济自然不假,不过我说小白,你这个死当谥文正的宰相之才,在这辩论上夺了几次第一啊?要我说,那郑直和王子琪在你面前还有些不够看吧。”徐明远点了点头,又是有些疑惑的看着白墨楼问道。
“远哥你猜的一点都没错,要放两年前,书院辩论第一还真是他一人独领风骚。从十三岁到十六岁,一连三年拿了辩论第一,名声之大,听说连长安那边的国子监都惊动了。那王子琪在他面前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那郑直恐怕连话都说不利索呢。”周斌杰啧啧道,言语间也有几分敬佩。
白墨楼轻摇玉扇,荣辱不惊,还真有几分韬光养晦的意思。
“两年前?要是小白真这么厉害,那这两年那王子琪和郑直怎么拿的第一?”徐明远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白墨楼竟然如此彪悍,不过转念一想,又是有些疑惑的问道。
“嘿嘿,这个嘛……”周斌杰瞄了一眼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僵的白墨楼,凑近了徐明远一些,小声笑道:“两年前女魔头在辩论上横空出世,直接连胜了白墨楼五场,他心灰意冷,从此在辩论之上不再出声,所以那王子琪和郑直才有机会拿的第一。”
徐明远有些怜惜看着白墨楼,轻声叹息道:“女子会武又会文,真是天之不幸,男人之不幸啊。”周斌杰连连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白墨楼一收玉扇,冷着脸看着两人,冷声道:“曾清怡对于辩论确有独到之处,我输给她无话可说。不过你俩大男人,被人家一小姑娘撵得上蹿下跳,还好意思怨天尤人?”
徐明远伸手拦住还想辩驳的周斌杰,转了个话题问道:“我看书院门口停了几架马车,怎么一场辩论都能来那么多大人物?”
白墨楼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清冷地说道:“近来西南局势有些紧张,南诏和吐蕃眉来眼去,恐怕这次的辩论便和此事有关。高刺史今日到此,多半无疑了。”
“南诏?”徐明远眉头微皱,摇了摇头道:“南诏可是大宛一手扶持的,要不是被逼急了,肯定不会倒向吐蕃的。”
白墨楼微微颌首,刚想说话,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喧闹的人群也是渐渐安静了下来,白墨楼也是不再说话。
徐明远探头看去,人群分开一条道,一身青色长衫的院长曾宽和一位身穿紫色绫罗的圆领衫的清瘦中年男人并行。他们身后还有三四位穿着绫罗绸缎常服的官员,尔后是几位书院德高望重的教习,王陆启便在其中。
书院诸生呈扇形围着那颗老魁树,曾宽一行人径直走到那老魁树下,站到了椅子前。曾宽看着众人,微笑着说道:“今日日光毒辣,诸位能够恪守书院规矩,我很欣慰。”
书院诸生默然无语,不过脸上都有着些许自得,这是属于崇州书院的自信,也是傲视剑南道诸院的傲骨。
徐明远的目光落在那紫袍中年人身上,这位应该便是蜀州刺史高括了,紫袍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方能穿着,蜀州城里除了高刺史,再无三品大员。
蜀州在剑南道向来有些特殊,有着蜀中之蜀的称谓,历年在蜀州为政的官员,仕途一般不会太差。
高括上任三年,为官清正,颇有建树,在蜀州颇受爱戴。徐明远之前曾远远看见过几次,对这个嘴角总是挂着笑,目光深沉的刺史大人印象不浅。
曾宽顿了顿,继续说道:“辩国之大事,此乃当今圣上给予士子的权利,这也是为了今后你们策国之大事做准备。”
“国无小事,朝廷能够广开言路,听天下士子之言,此乃国之幸事,亦是天下士子的幸事。”
“每月辩论,言之有物者,书院自当悉数记录,交由驿站驿卒呈送长安。”
“书院诸位教习评定,前十者,皆有奖赏。今日高刺史和诸位大人亲至,评判自然公正公允。”
“好了,诸生席地而坐,由林教习宣读今日辩论之题,今日辩论就此开始。”
曾宽一摆手,示意诸生坐下,然后和高括等人坐下。
待诸位官员和教习坐下之后,书院诸生也是纷纷坐下,彼此稍有间隔,不显杂乱。
徐明远看了一眼坐在最前方,刚好躲在树荫下的曾清怡,手里摇着一把折扇,一脸怡然自得的模样。
曾夫子对这个孙女的疼爱是众人皆知的,而且曾清怡在书院本就受尽宠爱,所以她躲在树荫下也没人出言说些什么。
徐明远想着这小妖精舌战诸生,将白墨楼这一身傲骨的冷面书生说的低头认输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而曾清怡也是在人群里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