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人皮面具虽然轻薄,却结结实实贴了好几天,闷得人难受。
“接应的人就在镇上。”白轻墨用凉水洗了把脸,再用毛巾擦干,道,“我沉月宫在西域一直有个分坛,还要往沙漠中走上几十里才能见着。以往这地方什么油水也没有,最多也就是雪升手底下的一批人在这里炼蛊,平日极少启用,现在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凌昭云咂咂嘴:“难怪朝廷从来不管这一块地方,既没人丁又没物产,还都是信奉巫神的,根本捞不着一点儿好处。”
白轻墨点点头,道:“西域的东西极为诡秘,如若魔宫总坛真在此处,倒也说得过去。”
“既然发现了雷如海,那便定然是这儿没错了。”凌昭云喝了一口茶,转而看向白轻墨,似笑非笑道,“你当真还要往里走?我看你这身子弱不禁风还不如寻常女子,偏偏还不肯将那只小狐狸带来。虽然已是夏末,不如月前那么热,但这到底是沙漠,风沙缺水艰苦难耐,你撑得住么?”
“九夜喜寒,要是硬将它带过来,非得半路上把它送回去不可。”白轻墨淡淡道,“我的身体虽然不如从前,但也不至于拖你的后腿。凭你和祈无芳的功夫,若是多碰上几头狼人,想必也是成问题的罢?”
“别总把我和那个三脚猫相提并论……”凌昭云嘴角抽了抽,忽然听见门口“吱呀”一声响,转过脸去,招呼道,“哟,来了?”
推开房门,一男一女两个人从门口走进来。
高大挺拔的男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已经除去了脸上的伪装,眸中黑蓝相间,在看到凌昭云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刻,一张霸气的脸立刻黑成了包公,道:“少爷,您来一趟西域日子过得滋润否?”
凌昭云皱皱鼻子:“哎呀,我闻闻,这火药味儿怎么这么重呢?”
祈无芳咬牙切齿:“凭什么要我扮仆人?本家主长这么大,还没伺候过人呢!”
凌昭云意有所指:“你是没伺候过人,但你伺候过狐狸。”
此番来西域,为了隐藏行踪,一行四人装扮成了来自中原的普通老百姓。凌昭云是某户人家的少爷,近些日子新婚娶了新娘子,准备接手家中在西域的生意,于是带着自己的妻子和两个仆人来实地考察。这个妻子自然是白轻墨所扮,而那两名仆人则由折阙和看上去身强力壮的祈无芳代劳。
而至于此时祈无芳的不满,不仅仅是因为帮凌昭云拎了好几天的行李,还有一点便是,没能争取到身为“丈夫”照顾“妻子”的机会……
祈无芳眼角抽了抽,再看了一眼床上那位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模样,只好挫败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下来,从凌昭云手中夺过茶杯猛灌了几口,然后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问道:“准备休息几天?”
凌昭云道:“这两日先在这镇上住下,先与沉月宫的人搭上线,把事情弄清楚,等准备好了再往里头去。”
“嗯。”祈无芳点点头,看向白轻墨,“这样也好,要是再往沙漠中,估计过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见着一个村子,就算我们没事儿,你也折腾不起。但这镇上的人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魔宫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要怎么找?”
“魔宫即便是真在这一块地方,也不可能明晃晃地将宫殿建在地面上,此地百姓不知也理所当然。沙地上能不能建起如此浩大的工程暂且不论,他们既然一直在暗中行事,便必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等着人去将自己一锅端了。”白轻墨淡淡饮了一口茶,这时折阙已经站到白轻墨身旁,为她拆散头发放松,“虽然有雷如海的踪迹,但要真正找到魔宫的所在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祈无芳皱着眉头问道:“现在我们在暗,他们也在暗,这怎么个找法?”
“我们未必在暗,他们也未必不希望我们找到。更何况……”白轻墨勾起唇角,淡淡一笑,黑眸中沉静无波,“就算当真找不出来,我们也能让他们自动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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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梁柱支撑起漆黑神秘的宫殿,柱身上攀援着血色的诡异图腾,血色莲花绽放出妖冶艳丽的美,毒蛇从层层叠叠的花瓣中探出三角形的头来,“咝咝”吐着信子。
黑色的纱帐一层又一层地垂下,遮掩了帘帐后的景象,只余一个隐约的影子,能看见尊座华贵的轮廓,和一个侧倚着坐于椅子上的人影。长袍曳地,黑纱曼舞。
一名老者跪在黑色纱帐前方,弯着苍老的脊背,低头看着膝下的地面,目光微微震颤,似是不敢直视前方。长长的胡须垂落在地上,鹤发鸡皮,已是年过七旬的老人。
大殿中空旷而寂静,只余浅浅的却略显压抑的呼吸声,偶尔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轻轻撩起纱帐,带来丝丝阴冷的寒意,渗入人的骨子里。
老者神经紧绷,额上隐约可见薄薄的汗珠,忽然听得帘帐后一句缥缈的语声——
“……雷掌门,这半个月以来,在外头逛得愉快么?”
听见这看似轻松仿佛漫不经心的话语,那伏在地上被称为“雷掌门”的老者却丝毫不敢怠慢,恭谨地回答道:“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