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地处北方,和如水墨画一般的烟雨城是迥异的景致。远处是连绵的雪白的山顶,近处是刚抽的翠绿的新芽,既有着北方的苍茫大气,又不失南国的温柔小意。
在马车上窝了半个月,生来喜动的柏云歌实在是受不了了,刚进了城门就拉着洛予下了车。
就算是到了暮春季节,气候也是寒冷的紧,洛予和柏云歌好歹算是习武之人,倒不用像平民百姓一般裹上厚厚的棉衣。
大街上的行人不少,洛予的一袭红衣显得分外惹眼,随处可见热辣辣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北方人豪爽,看人也看得直白。
洛予的容貌确实比不得柏云歌,但是他周身那冷淡中带着漫不经心的气质很吸引人,他就像一块冰封的宝石,纵然低调收敛也掩饰不住内里光华,弱者想要攀附他,强者便想要征服他。
柔柔弱弱的柏云歌和他站在一起,硬生生只剩下当花瓶的价值。
对于这些目光洛予都是直接无视的,可惜柏云歌似乎却不能免疫,他局促不安的躲在洛予身后,脸色慢慢的就红了。
此时两人正站在一个小摊前,摊上摆着一些胭脂水粉盒子,也有一些香囊之类,大多是女子钟爱之物,洛予的手指滑过那众多的饰物,最终拿起一枚指环把玩。
“洛……洛公子。”
“嗯?”
“我……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人好多。”
洛予没有回答柏云歌的话,反而将手中的指环递到他面前,纯色近乎透明的指环在阳光下包裹着淡淡的光晕,漂亮极了。
“喜欢吗?”
“喜……喜欢。”
“那便送于你吧。”洛予将指环放在柏云歌手心,随手扔了银子给摊主,抬脚就走了。
走了两步,发现柏云歌没有跟上来,洛予疑惑的转过头。只见柏云歌还愣愣的站在原地,手中捧着那枚指环,脸上表情说不上是不可置信还是兴奋。
“不是说要回去吗?走吧。”
“哦哦,好的。”柏云歌将指环小心的戴在手指上,慌忙追上洛予,脸上的笑容竟然比雪山的朝阳还要灿烂,晃花了路人眼。
“……”
洛予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酒楼的二楼,随后默不作声的带着柏云歌回了客栈。
在两人消失在了转角处后,二楼的窗口出现一名男子,蓝衣修身,温文尔雅,正是收到洛予消息赶来的夏明然。
夏明然遥遥看着洛予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神情复杂,他看得出,柏云歌对洛予来说是特别的,只是不知道是单纯的喜爱还是因为柏云歌背后的势力。
是的,因为洛予的提醒,夏明然已经查清了柏云歌的身份,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洛予的忠诚度,就算如此他还是希望洛予对柏云歌的态度是后者,果然是陷下去了么。
洛予在夏明然身边待的时间不久,满打满算不过两年,而洛予却在易修哪里待了三年,说起来真是可笑,他与下属相处的时间竟然比对头还少。
第一次见洛予的时候,对方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重伤倒在自己经过的路上,看他有培养的潜力,就将人救了下来。
在训练的两年,自己没有对他产生情意,在当暗桩的三年,也没有什么牵扯,偏偏到了最后关头,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心。
在知道易修召了洛予侍寝之后,夏明然很愤怒,这是他该愤怒的,所以他没有压抑自己,但是他以为愤怒过后他就能好好利用这次易修送到手上的机会,却没有想到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比他想象还大。
固定不变的两个时辰,潜移默化的半个月,夏明然注意到了很多东西,知道洛予偏爱甜食,甚至是甜到腻的程度,知道洛予惧寒,因为他体温比常人低,知道洛予喜欢发呆,他发呆的时候眼睛像是沉寂的星河……
他已经习惯了在同一的时间窥见江边那一缕艳色,突然见不到洛予的那几天,夏明然一边有条理的布置任务,一边却强制按捺住内心的焦躁。
有好几次他都想直接去飞花楼,哪怕打草惊蛇他也想知道洛予为什么没有去见他?是被迫还是……
不过夏明然终究是理智胜于情感的人,羁绊他的事太多,他必须筹划着发出最强一击。
可是在此之前,他却意外的收到了洛予的消息,这个消息成为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几乎是一瞬间就打乱了他的布置,他放下手中的事务,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淮城,没想到就看到了那般一幕。
夏明然苦笑一声,抬脚走下楼。
夏明然走到小摊前,拿起洛予手指在上方顿了一下的那个香囊,然后付钱就走,香囊之中的内容同样很简洁:钟雪十三尺。
钟雪十三尺同样是个地点,就在淮城城外的雪山中,但凡是江湖中人都知道。钟雪为山名,十三尺却是一把剑名。相传是一位有名的剑客死在了钟雪山上,他插剑的地方化成了一道冰峰,千年不化,之后这座冰峰就被称为钟雪十三尺。
夏明然在客栈中等到晚上,洛予没有来,这让他有些失望。
有些事夏明然想要问清楚,不等洛予亲口承认终究是抱有侥幸心,没有人比夏明然更清楚烟雨楼的规矩:背叛者,杀无赦!
正当夏明然打算主动去见洛予时,属下报告说洛予和柏云歌进了钟雪山。
不管是为了一个狠下心的理由,还是为了勾淮图,现在无论洛予打的什么主意,夏明然都打算去信上的地方看看了。
此时易修也赶到了淮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