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庄里的院子是极大的,两人先看了畦里的菜,又四处转了转,竟走了半晌,方才进房坐下喝了杯茶,又说了会儿话,四皇子妃便带着云娘又进了一间屋子,“你瞧瞧这台织机可好?”
云娘吃了一惊,原来四皇子妃给她看的是一台崭新的妆花织机!
果真是天家,就算是看起来非常低调的四皇子府上,也有如此的权势,十几天内便弄来一台妆花织机!毕竟妆花织机只有江陵府才有,算起来从那边昼夜行船运过来就要这许多时间。
云娘看了一回,赞道:“果然是极好的。”心里却不禁想,四皇子妃是要做什么,难道她也要学织妆花纱吗?
没想到竟然还真是如此,四皇子妃笑着向她道:“我见了汤夫人织锦便十分地羡慕,于是吩咐人买了一台一样的织机,还请汤夫人教我呢。”说着又给云娘看了摆在一旁大堆大堆的丝线。
不是织锦的熟手,是不可能直接学会织妆花纱的,云娘却不好这样对四皇子妃说,便显出了些踌躇。
四皇子妃看在眼里,笑问:“听说会织妆花纱的人极少,一向不外传的,是吗?”
“不是为此,”云娘先前在盛泽镇时一向严守织妆花纱的方法,但那时她是为了生计,现在情况不同,自然早已经没有当时的顾虑了,“王妃要学,我自然倾囊相授,”却又吞吞吐吐地道:“妆花纱并不好织,总要有几年织锦的功底才行。”其实还要更难,如果不是心灵手巧,就算是织了几十年的锦,也学不会织妆花纱。
但四皇子妃却不以为然,她一向自诩聪明,想那织锦不过微末之技,要学还不容易,便笑道:“我虽然没有织过锦,但现在学起来也不晚,我就不信,拼上半年一年的时候,竟然连一块妆花纱也织不成?”言下十分自信。
云娘便再无可劝说,又想四皇子妃是读书人的女儿,又能被选为皇子妃,自然是比寻常的女子要强的。于是将丝线装在织机上,一面织一面向四皇子妃讲,“这是最简单的,待织熟了便可以再加上花样了。”见四皇子妃频频点头,便站起来让她坐在织机前。
结果,云娘也不敢相信,原来四皇子妃的手竟然十分地笨拙,比娘家的大嫂还笨,她拿着梭子就如拿着一根木头一般,根本用不好,一会儿将线绷断了,一会将线打了结,再一会又不知怎么用梭子扎到了手,血流到纱上,将那纱全弄废了,只得全部重新换过。
最关键的问题是,自家的大嫂虽然笨,可她自己承认,但是四皇子妃虽然很笨,但是她却以为自己十分聪明,一定要学,而且还十分坚持,怎么也不肯放弃。
于是,云娘和四皇子妃一个教一个学,过了一两个时辰,但最终还是没有一点进展,四皇子妃根本没能织出一点点的纱,倒是白白浪费了许多丝。
要知道她们现在还是只用一种颜色的丝线,根本不算是真正的妆花纱呢,若是加上了几种或者十几种颜色的丝线,甚至还有与丝线质地不一样的金丝和银丝,那时才是真正的难处。只是云娘哪里敢说呢。
而且,四皇子妃实在是固执,尽管手上已经添好几道伤痕,可她还在不停地练。
直到外面四皇子他们早已经回来,开了酒席,宴饮之声传了进来,四皇子妃方才醒悟过来,非常消沉,“我看着你织锦的时候,十分地轻松从容,仿佛在做一件好玩开心的事情一般,但没想到自己竟然怎么练也不成。”
云娘与京中的贵女们往来也不少了,深知她们向来在外人面前皆和善可亲,笑语如花的,就连武定侯府的大嫂,本是一家人,也几乎没有露出过多少情绪,眼下四皇子妃果然是失态了。
在盛泽镇上,一个女子如果不会织锦,便会被人嘲笑,甚至很难嫁出去。可是四皇子妃便完全不一样了。云娘并不明白她为何一定要学了织锦,便劝道:“王妃是贵人,何苦一定要学织锦呢?不过微末之技罢了,又不是像我先前,全指望着织锦谋生。”
四皇子妃抿了抿唇,十分地无奈,“可是,我想在皇上寿辰时献上一幅万里江山图,好让父皇开心。”
原来那一日皇上说天家的女眷没有一个会纺织的,四皇子妃知道了便记在心里,因此才去拜访自己,又要学习织锦。
但是云娘却知道,她就算学会了织锦,也不可能织出万里江山图的。自己织锦这么多年,又见了许多织工,只要看上几眼,便能知道他们的手艺如何,四皇子妃是肯定不成的。
不过,云娘对四皇子妃的印象非常好,便又用心帮她想办法,“要么我替王妃织好了,只说是王妃亲手织的?”
四皇子妃摇头,“那样还不如不织了的好。”说着强打精神请云娘用午饭,“一大早便出门,想是已经饿了吧。”说着传了饭。
云娘是饿了,因皇庄在城外几十里,她和玉瀚一大早便起来,赶着开城门时出来,现在过了这么久,岂能不饿,只是哪里好这样说,只道:“还不饿呢,王妃也不用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四皇子妃举着缠了布条的手,“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成了,但总还是不甘心,又练了许久,现在也只得认命。”
其实学不会织锦真不算什么,想孝敬皇上也可以用别的方法,但是四皇子妃的神情看起来却非常在意。云娘灵光一动,“不若王妃不织妆花纱,却只织平常的素绸。”
四皇子妃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