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姐想来也晓得自己不该抱怨的,便赶紧道:“姐姐,我知道了,你是一心为了我好。只是你疼我,我也疼你,在吴江县住的这些日子,一看到刘氏,我气便不打一处来,真想骂她一回,只是你还一直拦着我。眼下姐夫除了初一十五哪里还进你的门,你倒不气?”
“我又不是泥胎木塑的,哪里能不气?其实我比你还恨呢,恨不得立时将刘氏千刀万剐,”钱夫人冷然道:“只是我若骂了她,打了她,反倒让你姐夫和外面的人觉得我不贤,是以我不是教过你,要想别的办法来对付这样的贱人。”
“姐姐一直说在想办法,可是已经过了几个月,也没见你有什么办法!”
“哼!眼下倒正是对了时候,自有人会帮我动手,你仔细瞧着罢!”
云娘听钱夫人的话音阴狠狠的,心里一激,猛然醒了过来,方觉出自己的不当来,回头见那两个婆子还在瞌睡,便赶紧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飞快地回了房。蓦然觉得浑身发冷,一时间竟然牙齿都格格地打起颤来。
云娘年少时并不怕冷,可是后来经年地在冬日里熬夜织锦便开始畏寒,这两三年天气略冷些便常觉手脚冰凉。平日里有玉瀚帮着暖手暖脚,若是他出去,一向都会替她将汤婆子加好滚水的。可是今天,玉瀚不在,汤婆子也送了出去,刚刚又听了樊氏姐妹的话,她便觉得特别特别的冷,从心里向外的冷。
本应该再取一床被子加上,可云娘却懒得动,只是蜷在床上瑟缩着,也不知心神何在。迷迷糊糊间,突然觉得身上一暖,原来他来了,解了衣服就压了过来。
平素他们夫妻房内的事便很频繁,玉瀚十分贪恋她的身子。今天,也许是云娘听到了那些话,心里便觉得与平日不同,也许玉瀚果真有所不同,总之话也不说地便做,又特别地凶猛,而云娘却也格外的迎合,竟将那结实在大床都摇出了声音。
一番激情过后,云娘全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却还不肯放开,只抱着他轻声叫着,“玉瀚,玉瀚。”
汤玉瀚哪里禁得住,又是一番地动山摇,两人方才缠着睡了。
第二日一早云娘起来时看着镜子里眼睛下面竟有些淡淡地青影,敷了一层粉盖住,觉得不显了才与钱夫人等人一起吃早饭,却没见刘氏出来,便担心地问道:“该不是我们家屋子太冷,便将人冻着了?”
“烧了这许多炭,哪里还会冷?”钱夫人笑道:“我刚遣人问了,她自不舒服,与我们无涉。”
云娘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想自己总归是主人,便又问:“既然不舒服,是不是请个大夫看看脉?”
“不用的,不用的。”钱夫人连连摆手,“汤夫人还请坐下用饭吧,一个贱婢,哪里值得夫人如此费心呢。”
云娘便知道自己的感觉并不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因着钱夫人虽然还是平日般大度自如,可她却清楚地看到樊小姐嘴角边的一缕笑意。
早饭过后,钱县令一家便告辞而去,他们本也是随兴顺流而来,自然不能在盛泽镇留太久。
云娘送钱夫人上船,又特别留意刘氏,见她由两个婆子搀扶着走出来,身上披着披风,头上戴了个昭君帽,又用一张帕了遮了脸,似乎整个人已经动不了,只由着那两个婆子硬架着出去的,那婆子们见她瞧着,更是点了点头便急忙上船去了。
刘氏露出来的一块额角分明淤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