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彬听完赵苏漾的汇报,看向和她一同来的付经纶:“付教授也觉得小赵的新发现很有价值?”
付经纶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细微的差别我们以前确实没能注意到,只把目光锁定在悠然酒店的客房内,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是否有一个我们看不到的空间隐藏在里头。”
“下达第二次的全面搜查令是有风险的,如果又没查出来……”吴建彬转过身,面向窗外站着,半晌,他回身看着他俩,“你们有信心吗?”
看得出来,付经纶脸上掠过一刹那的迟疑。
“有。”赵苏漾笃定地说,第一次抬眼和她的最高领导对视,目光中没有丝毫胆怯。
吴建彬抿了抿唇角,“好,我再次给你们全面搜查令,但希望是最后一次,明白吗?”
赵苏漾心跳得飞快,用力点了点头。
他俩出去后,吴建彬提起电话听筒,按下一组号码。“老岑,我有种预感,第二次的全面搜查令不会打水漂。……你未来的儿媳妇非常优秀,胆识过人。是的,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他们破解岑凝案的真相。……好,你放心。不用谢。再见。”
全面搜查令下发后,特案组几个人都留在办公室等待各地探员上报进展。第一批悠然酒店在陵北省开业,前几个死者也都来自那个省,所以那里的探员们破案压力最大,最是积极,他们经过走访调查,找到了一处上一轮搜查中被忽略的大楼——那是悠然酒店的旧址,六年前酒店整体搬迁,它被卖给一个工厂成为他们的内部招待所。四年前某地大地震,这里被3.6级余震波及,大厅门口居然出现一个大坑。清理时职工发现,原来底下有个地下室,进去看了一番,根本找不到入口在哪,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他们还是填平了它,此后就没人再想起这茬。
这是个令人欣喜的发现。但困难接踵而至,探员们不可能调来挖掘机将每处可疑的悠然酒店都拆了或者掘地三尺看看是否有地下室。
付经纶思考一番,严肃地说:“小江,正式传唤宋幽烨来局里,小庞,去技术处请求调用测谎仪。剩下的人继续排查可疑位置,找出最接近案发地和抛尸地的悠然酒店,必要时我们亲自去查探密室或者密道的方位。开始行动!”
罗优蕊轻咳了一声,提醒到:“付教授,我国法律规定,用测谎仪得出的结论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付经纶坚持道:“本案的真凶是一个心理素质很强的人,常规的审讯手段对他来说可能不值一提。面对名下酒店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密室、密道,宋幽烨一句‘是手下的某人干的’就能完全撇清关系。我们并不需要宋幽烨在测谎过程中痛哭流涕地交代自己的罪行,只需确定他是否针对此事说谎就行。”
如果岑戈能参与审讯,还要什么测谎仪?赵苏漾一边想,一边叹气。
测谎仪是一种记录多项生理反应的仪器,可以在犯罪调查中用来协助侦讯,以了解受询问的嫌疑人的心理状况,从而判断其是否涉及刑案。由于真正的犯罪嫌疑人此时大都会否认涉案而说谎,故俗称为“测谎”。准确地讲,“测谎”不是测“谎言”本身,而是测心理所受刺激引起的生理参量的变化。
赵苏漾以前以为,测谎就是把嫌疑人请到距离关进小房间内,浑身上下戴满仪器,探员坐在前面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如果嫌疑人一直说谎,警报就响个不停,直到他说真话为止。实际上,要进行测谎,其手续和步骤远比她想象地要复杂得多,且不是每宗案件都能运用到这个技术。
测谎分为签署同意书、测前谈话、测谎和数据分析四步,每个环节都要求保存书面或者视频、录音证据。陵州侦查局技术先进,设备完善,测谎时全程监控录音,以供将来随时调取查看。
或许侦查局方面施加的压力过大,宋幽烨签了同意书,并和他的法律顾问一起到了刑侦中心。作为心理学专业人士,付经纶负责对他进行一个小时的测前谈话,引导他进入测谎所需要的心理状态。
“虽然有点不满,可他还不至于失去理智。我引导他尽量心平气和去回答问题,不要有抵触情绪。否则,因个人情绪影响了测谎结果,他得不偿失。”测谎开始前,付经纶拿起三份事先准备好的问题清单,分发给两名心理学系毕业的探员,“按照我之前教你们的,询问嫌疑人时,语调、语速不要有任何变化,不要出现任何质疑、不满、欣喜等面部表情,不要影响嫌疑人的情绪,尽量做到机械化提问。明白了吗?”
“明白!”
赵苏漾从未见过真实的测谎过程,此时饶有兴趣地站在监视屏后瞪大眼睛看。
为了测试仪器的灵敏程度,他们先问了宋幽烨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比如“你是男的吗?”“你是否上过大学?”“你是否已婚?”等等,监控画面中,宋幽烨面色如常。
“你是否设计挖掘过位于悠然酒店的地下室?”
宋幽烨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
“你是否爱吃苹果?”“你是否睡眠不足?”……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之后,付经纶接着问——
“你是否酷爱戴上假发等物件扮成女性?”
“不是。”宋幽烨一动不动,看着前方回答。
“你是否对连环杀手有着狂热的崇拜?”
“不是。”
“你是否动手杀过鸡、鸭、鱼等动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