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贡眉的品相很奇怪。一般贡眉绿叶柔韧,不加糅杂杀青而呈现璧色,白豪尽现,因如仙人眉毛闻名。

又因不曾杀青,口感浓郁,味道浑厚,而这盏茶却无半分贡眉特色,甚至比不上一般的寿眉来得陈厚老练。味道极其清冽,清冽得半分贡眉神韵也不见了。”

楚封瓷右手轻轻端起茶盏,左手托着杯底,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逼近林凡。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微笑着说,额前细碎的发被风吹拂轻轻摆动,明明还是那样精致好看的相貌,在林凡眼里却宛如恶魔。

凯尔似乎意识到了林凡的不对劲,他侧身挡在林凡身前,盯着那个比他矮上许多的少年,不动声色的说:“那只是你对贡眉的看法,林泡出来的茶也很优秀,你没资格臆断别人的成绩是否正确。”

这时林凡终于冷静下来了,他扯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牵着凯尔衣角让他让开。

“凯尔。”林凡望着他,眼睛十分清透,那里面写满了坚毅和隐忍:“这是我的战斗,让我来。”

齐天嘴角一抽,暗自吐槽:“什么战斗啊,人家和你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好么,而且也没扯着要和你战斗啊。”

林凡却已经站出来了,他的相貌并不出彩,属于一眼就能忘了的路人型,只是当他眼神坚定起来的时候,竟还有那么几分气势。

“我知道,在你们这种世家公子面前,我们凭借粗浅的经验所得出来的茶道感悟,是不值一提的。”少年深呼了一口气,仿佛受到了多么不公正的对待,而他此刻却在努力隐忍。

“但是,我不想墨守成规,为什么要让我们局限在传统中,我泡的茶和传统的贡眉味道不同又如何——茶道的真谛,难道不是给人带来欢欣,使人愉悦吗?不同的茶道,就真的是错了吗?”林凡字字藏刀,实在牙尖嘴利的很。

实则他偷换概念的本事一流,绝口不提失了贡眉茶中韵味的事,反而把话题向传统茶道、突破初心那里引,本身立场就站的极高。

齐天咋舌,这本事不去当政客,真是可惜了。

楚封瓷眉间流露出两分诧异,他上前一步,殷红的唇弯起,有一种惊艳到窒息的美感。

他懒洋洋道:“看来你认为自己的茶泡得很好了?”

林凡面上半分惊慌不显,底气很足的样子。手心上却是沁出了细汗,他很清楚自己的弱点——他是个庸才,不折不扣。

“贡眉最佳冲泡温度在70c左右持温,而你火候过重起码到达了92c。”楚封瓷半阖着眼睛,浓密的眉睫垂下,遮住了如墨般漆黑浓郁的眸子。

“为了让茶香散发出来,采用套杯焖泡和隔水升温手法最佳,直接用热水倾倒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声音不徐不疾,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亮音色,还有几分慵懒悠闲之意,让人听了心痒难耐。

“贡眉茶里掺上了许多白豪尽失的枝节碎叶,影响口感,浑浊无比。”那些细小的错处被一点点挑出,林凡冷汗淋淋。

“手法粗劣,茶叶沉于底部和水面边缘,这是因为你泡茶所捏茶盏位在杯肚以下,而不是茶盏边缘。”

林凡几乎忍不住向后踉跄一步。

“浇茶时你手倾斜了二十五度,先一步熨熟了左边的茶末,却没有及时晃动杯盏,让热气茶香在杯底循环均匀。因此一边过老,一边过青。”

楚封瓷笑吟吟逼近一步:“如此,可真是和初学者一样拙劣,再谈茶之本道,未免好高骛远了。”

林凡的唇被咬的苍白,凯尔侧身护住他,对着楚封瓷有些不满:“够了,我知道他有多好,轮不到你来肆意批评。”

可惜楚封瓷看不见凯尔此时的脸色,对那愤怒到冰冷的目光也毫无所觉般。任由那带着杀意的视线在脸颊上打量着。

他气定神闲,又呷了一口白茶,唇边笑意如三月暖风,温和的让人心醉。但在林凡眼里,却是吐着信子的毒蛇,直教人全身发冷。

“让我猜一猜……茶叶、器具、手法,那点出了问题,才能弥补你微妙的茶术?”

楚封瓷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林凡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他等待着少年的下一句话,像等待着救赎——

“是水源,对吧?”

楚封瓷这么说。

林凡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理智被撕裂的声音,最大的底牌被赤/裸的展露于人前。

“这种水应该非常低凉和清透,饱含生机。就像雪峰的融水与冬季飞悬的瀑布,有异曲同工之妙。”楚封瓷露出一个十分斯文的微笑,似乎对那水很感兴趣。

明知道他看不见,林凡却还是抑制住了自己去触摸玉瓶的动作,以免被发现他最大的立身之本。

“其实这水清冽透寒无比,贡眉之韵在于厚重苦涩之感。用这水去煮茶,遮了贡眉茶韵,不如直接折两支竹叶来煮,说不定效果更好。”楚封瓷颇为无奈的说着,打击的林凡身子一颤,手紧紧扣住衣衫,指节泛白,抓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皱褶。

“要是那些对水质要求极高的上品茶,比如雪峰山尖、碧泉水漾……之类,更能两厢结合,不必被泉水之色压下去了,反而相互映衬,如簇锦花。”楚封瓷如扇子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底下一片无辜之色。

他在诱导林凡。

“最后,也是我做出比赛胜负判断的依据。”

“——无论从处理茶叶手法,精妙的水温,煮茶的步骤,对茶叶特性的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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