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审行知道此人一定是刚从西州回来,知道眼下的西州都督是谁了,但高审行不想与他纠缠,笑呵呵的回道:
“是呀这位兄台,我皇英明神武,哪一州的事能瞒得了他?再说哪一任都督能干一辈子?”
对方琢磨高审行的话,想要拿个什么话来顶对,却见高审行手一挥,没功夫搭理他们,六人飞马扬鞭往东边大道上去了。
防御人嘀咕道,“这回西州换了主人,他还有什么可趾高气扬的!”
手下一个机灵鬼适时提醒道,“老爷,延州刺史话中有话啊,我们的短处在他们老少几个的手里捏着,他侄子高岷灰溜溜走了,恐怕他不肯善罢。”
防御人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李司马升职西州都督的消息若早来他几日,我岂会怕了高审行?”
手下道,“老爷你看他走的这样匆忙,连话也顾不上多说……万一焉耆的事被他捅到长安皇帝跟前,英国公也不好明着挺他外甥吧。”
防御人想了想对他们道,“你们回城,先把尾巴都给老子夹起来,胡商们的税也不要乱收。我再去西州见李都督一趟。”
一个手下道,“老爷,城邑官老爷便在城中,怎么不与他商量一下子?”
防御人骂道,“我刚和你说什么了?我不在时,你们谁敢去城邑官那里摇尾巴,以后就不要跟着我了!”
目送手下几人回城,防御人拨转了马头也往东来,他要越过高审行先达西州,就不能跟在他们后面。
高审行东归,几人必然要走大道,经过张三城守捉和吕光馆,走天山南麓的谷口,谷口是由西州去焉耆的必经之路,但那是个弓背。
那么他就走一条少有人知的捷径,走弓弦,从吕光馆北面翻山而过,也不经过扼守谷口的安昌城,而是从它背后的密林河谷里穿过去。虽然路很险,但是很近啊。
防御人估算着,也许等他再见到李都督时,高审行这些人还在半路上呢。
焉耆城邑官不能经大事,一个高审行就将城邑官吓得翻了背!终究归其还是他格局不高,延州刺史不打他鞭子不上他刑,居然就痛悔了!
丝路和牧场上的事那是靠山吃山,政务本身有漏洞关我什么事?这世上又不是没有人掩面阔步,而城邑官却纠结自责,简直授人以柄,难成大器!
这次西州有新贵崛起了,李继的后台又如此之硬,机会千载难逢,防御人豁出去了,只要不在山沟里跌死,便值得冒这一次险。
从焉耆至西州也是六百里,官道上的加急驿马最快要跑一天。
防御人走了捷径,别看翻山越岭,戌时三刻已站在西州城西的山坡上了。
西州城万家灯火,远远看去,此时城中的大街上人流依然熙熙攘攘,绝非小小的焉耆可比。
不论你走的哪条道儿,这里才是属于成功者的地方。
……
刚刚得了信儿要出任西州首官,面对隔了好几层的下属,姿势也不好拿,李继没好气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继正在西州都督府出席高岷的离任欢送酒宴,防御人在大厅门口探头探脑,说是找新都督有事,李继让他进来说,防御人不进来,新任西州都督这才离席出来。
“回禀都督,高审行带几个少年从焉耆回来了,正在半道上。”
“就这个事?也值得你跑过来。”
“但他神色不善,卑职在焉耆城外同他打招呼,他都不好好搭理卑职。”
“他说过什么话?”
“他说,我皇英明神武统驭四方,西州这些烂事早晚瞒不过陛下。”
“他们眼下到哪里了?”
防御人说,“这些人大事也做完了,料想不会急切,又是走的大道,他们背着大包小裹的总快不过我,我估计此时该在吕光馆留宿了。”
李继道,“你先去我府中住下,本官中途离席,功夫久了可就是无礼。”
防御人心领神会悄悄退下,李继重新入席再饮,原来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此刻都收敛起来,好像对高岷的离任很惋惜。
吏部向来不用飞信,这种方式快则是快,但对于重官任免这样的大事显得不严肃,这次长安不按常理传递官员任命,而是借助了兵部的飞信,更突显了长安某些人的急迫。
大庭广众的,高岷话说大了是狂妄不满,说谦虚了自己也难受,不如什么都不说,反正喝了这场酒便要筹划着动身了。
正式的任免文书还未到,他可以等五叔高审行两天,然后和他同路回京,但高岷觉着连五叔的面也不好见了。
当年自己到西州来时,京官外任,前程似锦,可离任时却有些黯淡,长安只说叫他卸任,支字未提到长安以后任什么职,那么这一次的西州官场震动,便不是以他为中心的了。
高岷耐着性子又饮过几杯,对新任西州都督说道,“岷不胜酒力,明日便起程回京,不饮了。”
李继道,“高都督你不等一等延州刺史么?”
高岷道,“五叔是个自由人,算是大明宫的半个钦差。你看他不理延州政务、跑到西州逛了快一个月了何曾有事?我不知他何时要走,更不敢像他那样悠然。”
李继回府时,在半路上不停掂量防御人和高岷的话。
高审行手里握着李继的把柄,话中含着怨气和威胁,而高岷的话虽说有些消沉,却又故意提示了他五叔的特殊身份。
司马府邸比不上都督府,只要高岷一走,他便可移住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