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容在地下走着,耳朵却听着身后,也不哭了,只是偶尔还抽噎两声。忽然听到身后的蹄声骤然加快,直向着自己冲过来。
她担心着要不要往边上躲一躲,她认定来人并非高大人,顶多也就是个好奇的牧子在后边偷看她哭,后悔那页婚书让自己扔出去试探。
正在迟疑间,她感觉身边红光一闪,恍惚是炭火冲到了身侧面。随后,她的身子一轻,被马上之人一探身拦腰抱起,轻飘飘地放在马背上。
这感觉与在去白杨河的路上让高大人挟着上树很相似,似乎把刚才没完的思维都丢在了地下,只听高大人道,“你打了我便走,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丽容惊惧不定,慌忙说,“快放下……”她想说,牧场里这么多的人,让人看到有多不好,又担心高大人真把她放在这里怎么办?于是就把话止住了。
高大人已经把炭火拨转回到来路上,两腿一夹马腹,炭火忽然加速,载着二人急驰,把高大人牵来的那头驴子丢下不管。丽容总要找些话说,“我的驴子……”
“本大人便是驴,你还找个什么劲头!”炭火的速度没想到这样快,载了两个人还是快过了一般的马匹。丽容坐在高大人的身前只感觉到两耳生风,只差闭上眼睛,两手紧紧捂住高大人揽到自己腰上的胳膊。
不远处马厩边那些年轻的牧子们喊些什么她也听不清楚,但一想肯定是在哄笑。她脸上发烧,不知道高大人要把她载到哪里去。
两人转眼就飞驰到了议事厅的门口。高审行正为了刚才的事情闷闷不乐,此时站在议事厅的门外。他不想听岳青鹤与王道坤两位牧监商量他们那些事。
而李别驾想着毕竟两人同僚、又是亲家,怎么也要陪着,有机会再开导几句。因而也刚刚迈步由议事厅里出来。两人并身站在议事厅的门口,同时看到在远近牧子们的罗唣声中,高峻的那匹红马飞驰而来。
让他们不解的是,刚才哭着走过去的那位女子也坐在马上由高峻搂着,丽容一半是高兴,一半是害怕炭火跑得飞快,因而让两位西州的大人看起来,脸上却是一副琢磨不出味道的笑意。
这还了得,一位大唐的天山牧总牧监,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地戏弄一位女子!想来刚才那女子也一定是因为这事才哭的。官体何在!
更主要的是,李别驾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李婉清,而高长史也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崔嫣。
两个人从没有这样一致过,几乎同一时间勃然大怒,手指着高峻张口骂道,“你个小畜生!真气死我了,你要上哪里去?还不给我停下!”
但是高峻的马连停都没有停,也不理会他们,直接跑出了柳中牧场的北大门,往旧村的方向去了,马蹄声也越来越远。高、李两位大人再也顾不得官体,撒开了脚步追出大门,看到炭火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袭誉气得说不出话来,再加上刚才猛跑了几步,眼前一黑就坐在了地下。高审行年纪四十,总会比他强,一看亲家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反过来又劝他道,“李大人,你休要为了他生这么大的气,都是我教子无方,才有今日的丑事!”
过了一会,李大人才睁开了眼睛,也顾不得礼数,冲了高审行吼道,“我哪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女儿!”
高审行也想说,“我也是为了我女儿,为了这个儿子我早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了。”但是一想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弯了腰,把李袭誉由地上拉起来。
今天的事情他看不到还好,那些牧子和牧场中的小喽啰们爱嚼什么就嚼什么。但是今天的事情显见着是高峻这小子把李大人和他两个人的脸都打了。不好好刹刹他的威风,他便不姓高!
两个人同病相怜,一起搀扶着往回走,也不知道高峻带了那女子往什么地方去了。高审行对李袭誉道,“李大人,你说罢,今天的事情要怎么办?”
李大人咬着牙道,“罚俸、罚他的俸,我虽然不能直接罚他,但是一定要到西州郭都督那里去说,不罚死他我出不了这口气……上次的三个月还记着他,这次一并要罚出来,就罚他半年的!”
高审行也道,“半年便宜了他,我要对郭都督说,罚他一年!”
李别驾道,“好说,就这么办!”
二人骂骂咧咧地往回走,岳青鹤和王道坤在屋里也听到了动静,出来后才看到两位大人愁眉苦脸地由大门外走回来,王道坤忙上来,关切地问,“别驾大人、长史大人,你们可是有事?”
李袭誉气没处出,冲了王道坤吼道,“去忙你的!我和高长史在这边商量怎么罚他的俸呢,还要对你说么!”王道坤也不敢再问,一缩脖子退回了议事厅内。
李袭誉和高审行两手插着腰,站在议事厅的门口,两人气得胸脯鼓鼓着。想进去议事厅里坐一会缓缓精神,但刚刚吼过了王道坤,不好意思立刻进去。他们看到从新村的方向一溜小跑着来了一架马车。
到了近前马车就停下了,崔嫣和李婉清从车上下来,冲着两位大人施礼。她们是相约着一起去旧村采些桑叶的。李别驾和高审行听了,几乎同一时间冲着自己的女儿叫道,“桑叶、桑叶,我看你们是让那些小蚕迷得找不到北了!”
李别驾说罢,又吹胡子瞪眼地手指着大门外对女儿道,“还不快去!”
他的意思是,“你们两个还不快去牧场外找一找、看一看,高峻那小子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