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着先干完正事,等到晚上有闲功夫了再来看这封信。不过,这封信捏于手里薄薄的一层,似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内容,也许是郭二哥没有查到什么,只是来信相告,那就先看一眼,省得心里惦记。
信的内容只有三行。
高峻先看到的是郭待封的字迹,不禁暗自叫了声好。真是字如其人,郭二哥的字龙飞凤舞,绵里藏针,比自己那两笔刷子不知要好到哪里去。
高峻贤弟:
愚兄抵鄯州赴任,按弟之法,察州志、得九年鄯州大战之粮秣筹集主官宋某。
宋仍在任,兄谒于其所,引其忆九年之事,虽多有恍惚,但对乌蹄赤兔记忆犹新:
吏部尚书侯君集曾骑此马出征南道,凯旋时不知此马踪迹。
贞观十八年六月三十日郭待封。
高大人看至此心内暗想道,果然让郭二哥察到,崔氏那老妖婆想不到却是……他突然愣住!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急于找个什么扶上一扶。
丽容没有出去,她刚刚从许不了那里取经过来,昨夜便初尝雨露,这时更要把她与高大人的小屋好好收拾一下,晚上时再不能叫他只把这里当做睡觉的地方。
她发现了高大人的异样,似乎就要摔倒,忙从床上跳起来去扶,口里问道,“高大人,你感觉怎样?”
高大人一把扑到她身上,丽容娇小的身子怎么能承受高大人倾力一压,两个人一起跌倒到了床上。丽容道,“高……高大人,你总得关上门,知道谁闯进来……”
但是她发现高大人不是那个意思,他两眼发直,眼中空洞无物。她把手在高大人的眼前晃了两晃,推他他也不知,自己便吓哭了,“高大人!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高峻只是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高声,但脸色却越发的苍白无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侯君集……先夫……乌蹄赤兔……崔嫣……
崔氏在柳中县说起乌蹄赤免时那副动情的样子,还有她情不自禁提到的她的先夫,难道就是侯君集?高峻是知道崔嫣的,她不是在高府所生,是崔氏进入到高府时带过来的。
高大人绝望地想,我都做了什么了!先是谢金莲,再是崔嫣。可他的本意……难道他一心扶助弱小无助的母女、由长安千里迢迢接过来的崔嫣、刚刚在她身上得到了片刻安慰的崔嫣,都在这里等着他?
丽容从高大人的身下爬起来,抓过那封信来看,看不出什么,这只是郭二哥很平常的一封信。她知道这是高大人托郭待封去办的事,如今事情有了眉目,高大人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慌忙不知该如何,想着是不是要去通知一下冯大人。丽容知道冯大人与高大人的关系是很好的。她跳下床往屋门口走去。高大人喝道,“你干什么去!”
丽容知道高大人不想她离开,她返回来坐在高大人的身边,看到高大人又是那副样子,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冯征走了进来,因为在弩支城的两座守捉,土城已经落成了,西州的兵很快便要驻进去。一旦两处守捉投入运行,那么从阿拉山口进来骚扰的人也不好随便进来了。冯征想,这样的大事无论如何高大人都是要去看一看的,他是来请示高大人何时动身。
另外,他还把白杨牧场的日常防务做了一下调整,护牧队员只有六十人,原来分作了三拨轮着值更,每拨二十人。
现在,他白天打算只留五个,剩下的都好好休息,把精力放在夜间。顶多再坚持个一、两夜,西州的兵就到了。
他推门进来,发现高大人趴在床上,而丽容坐在他的身边,冯征误以为自己进来打扰了两人,要退回去。
但是丽容看着冯征欲言又止,她本来就是要去找他来看看高大人的,现在冯大人自己来了。她想叫住冯征,又想起了高大人的意思,一时顿在那里。
冯征于是就把来意说起。他说一句,高大人嗯一声,似乎都同意,又似乎只是在机械地吱应。冯征道,“高大人,若是你都认同,我就去安排。”在得到了高大人又一声“嗯”之后,冯征退了出去。
整整一天,高大人就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丽容都要以为他是睡着了,但是看他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瞪着。
她怕高大人总是这样一个姿势会压麻了手脚,爬上去费力地搬动他,想让他换个姿势,高大人就随意她扳,一点都不配合。
吃午饭和晚饭的时候高大人还是那样。天黑下来时还是那样。丽容去外边把饭端进来,高大人连看都不看一眼。丽容晃着高大人的肩膀,哭着道,“高大人,你怎么了!总要吃些饭才行!”
高大人总算说出一句话,“我在想事,你哭个什么。”
丽容知道近期牧场里发生的那些乱事,也许高大人就是在想事,她也没有吃饭,就合衣在高大人的身边躺下,陪着他。
高大人和丽容两人一天都不出他们的小屋,陆尚楼曾有事想进来请示,但是被许不了拦住了,“你看不出高大人和丽容正在新鲜着?有事先与冯征商量不就行了。”陆大人于是作罢。人们在牧场里、木屋外忙忙碌碌一整天,竟然没有一个人进来。
半夜的时候,那些人又出现了,也许他们知道,等山口的两座守捉驻了人马,他们就再也不会这样自由。而弩支城前一晚已经让他们弄成了惊弓之鸟,早早地关城上锁了。因而这一次这些人来势更大,牧场三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