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牧的三百马队突然在阿拉山口外出现,一下子打乱了黑达的部署。他一直以为天山牧的这些人被自己封锁在玄池西岸的,怎么又到了自己的身后呢?
那么自己苦心营造的壁垒就没什么用处了,他匆匆拉起队伍赶到山口处,发现营帐被焚毁了大半。天山牧在天亮前一顿乱箭射杀了几十人,没等这里的人接战便逃入西边的大漠里去了。
黑达看不出他们的重点是什么,因为在凌晨的突袭中,他们本来可以射杀更多的人。难道就是为了损毁他的这些成片的帐篷?火虽然被扑灭了,但是一大团烟雾却弥漫着不肯散去,人们在咳嗽着、咒骂着。
天山牧的人借着凌晨凛冽的西北风,只在营地的西侧放火,那些连成片的帐篷被风势一座一座的点燃。他让人清点了一下,完好的帐篷已不足六成,这对于在半山腰扎营的乙毗咄陆人马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夜里怎么呆在这里?
黑达让人在现场找到那些对方射落的箭支,经过仔细的观察比对,他发现天山牧的装备也不过如此。那些长箭以及他们匆忙撤离时用马刀割伤的帐篷说明,这些人是由一部分刀手和弓手组成的。
追出去的一千来人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按着前两次的战况,黑达认为他们一定不会有多好的结果。他没有把这个顾虑说出来,立刻从本部抽出三个千人队,亲自带领着分头前去接应。这些人不能留在这里——没有他们的帐篷了。
阿史那欲谷的不满暂且没有传达到黑达的耳朵里,他要抓紧时间找到这些人,给大汗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临出发前,黑达有些气极败坏地对留下的手下说,去大唐的关隘那里做点什么!
黑达走后,留在山口的四千人暂且由谋落、炽俟两部的颉利发率领。这是乙毗咄陆的两大部落,人口都近万,此次他们分别出动了本部落的两千人马,处密、歌逻禄的惨败对他们的触动不够深刻,因为他们的本钱还没有损失。
现在,黑达走前的命令不大明确,要他们做点什么?
今晚在山口当值的是冯征,半夜的时候,站在高处了望的牧子跑下来对他说,“冯大人!上来人了!”冯征赶忙爬起来往隘口下看,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山道上黑黝黝的。
但是在夜色里,山道两边那些植被下裸露出来的灰白色岩石反衬出了来敌的身影,他们行动迅速,为不发出动静没有骑马,正在闷声往上攀爬。最前边的偷袭者已经到了隘口下方十几步远,情况万分危急,冯征吩咐道,“各入各位,点起烽火传信。”
高处燃起了熊熊火光,守军各抄刀枪,隘口各处立时火把照如白昼,来敌暴露了行踪也就不再息声,纷纷吼叫着,“阿拉哈——!!”一窝蜂地冲了上来,双方终于接战了。
一连在山顶上值守了这么多天,乙毗咄陆部是第一次发动进攻,他们胸中的怒火已经憋屈得太久了。
黑达的命令是“做点什么”,所以,炽俟部首领给他们的任务是出其不意占领山口并站稳脚,也不必冲到里面去。做到了这一点,白杨牧便处于乙毗咄陆部居高临下的危胁中。
冯征在隘口上吼道,“犯我大唐者杀无赦!把他们干下去!”上边古屯、弩支两城的人纷纷把箭朝着隘口下的敌qún_shè下去,白杨牧的一部牧子搬起早就备好的石头兜头砸下,已经冲到隘口大门处的百十人,丢下十几具尸体退下去了。
身后的山道上,一溜火把蜿蜒而上,是郭待诏带了援兵到了。
在古屯城东面的山谷边,隐于树丛中的守捉土城上,两个放哨的大唐军士发现了从东面悄然来到的一支小队人马,但人数不确切。
其中一人立刻跑下了垛口去向高让将军汇报,另一人张弓搭箭,朝着不远处黑暗中的这支小队人马的上空射出了一支响箭。
尖利的鸣响发出了警示,军士站在垛口的后边喝道,“什么人,速速停下待查!再走绝不客气”。
来的正是浮图城的少城主稚临,眼见行踪暴露,守捉城上火把亮起,原本打算悄悄混过去看来已经不行了,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高让只带了两名军士出来,三人三骑挡在稚临的面前,高让朗声道,“浮图城的人半夜去西边做甚?可有西州府的令箭?”
稚临道,“要什么令箭,浮图城与西州也算是一家了,我们是去阿拉山口相助白杨牧,怎么,不欢迎吗?”
高让“哦——”了一声,提马靠上来,他的两个手寸步不离紧紧跟随。这名唐将倒是有些虎气,但是上次西州郭孝恪都说了,这里只有五、六个人,除去出来的这三个,土城上充其量只剩下了两三个人,稚临不怕。
他坐在马上,挺了胸脯看着唐将近前,也许一言不合,自己可以先拿下他再说。稚临的手下也有人把箭支架到了弓弦上,只等稚临少城主一声令下。守捉城下气氛瞬间凝固了一般。
高让在这支小队人马的前边驻马,冲着稚临一抱拳道,“原来是浮图城的弟兄,前日西州郭大人打此处路过时曾经吩咐,西边太平着呢,不容许有人未经他的同意过去添乱,你们请回吧。”
稚临笑道,“这位将军你说差了,我们哪里是去添乱,是我请示了我父汗,带着这八百人去阿拉山口为白杨牧助力——添乱,我会只带这么点人?”
“那在下就先替郭都督谢谢城主的好意了,不过,没有都督的命令谁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