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谁都想不到,高大人的作战风格在阿拉山口外放了一把火之后就变了。面对从山上追赶下来的一千敌军,高大人连一句迎敌的话都没有,就是一个字——跑。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多远。
许多多不解,按着高大人前两次的强硬,这一千追兵算个什么!一个回搂就完事了。但是高大人就是不下令,那就一个劲的跑。这二百六十几名护牧队让人像赶兔子似的,一直往西跑出来七百多里。
高大人又不是单纯逃跑,一见追兵有停下脚的迹像,他们就也在前头停下来休息,两边离上有几十里的距离,他们追了再跑。
高大人说,“他们吃饭,我们也吃饭,他们睡觉,我们也睡觉。”这一千乙毗咄陆部的追兵,就这么被高大人连拉带拽,一直跑了这么远。
看到许多多的不解,高大人说,动动脑子。
许多多和许多人都在马上道,“光顾了动腿了,哪有时间动脑筋!”
高大人也不急躁,慢慢讲来:我们前两次的大胜,一是胜在出其不意,二是胜在弩箭,三是胜在地形地势。眼下两边的人都在这儿明摆着,让我拿人去打铁我是不干的。
再说,在这光秃秃的沙漠中一览无余,我们三百就是三百,人家一千就是一千,你不能全歼他们,射出去的箭就回不来了,往后怎么打这仗?
高大人说,别说是你们,上一次我自己对付那二百长弓手,好玄没把我腰累折了,这事不能再干第二回。
一但双方接战,就全是硬碰硬,保不准会出现伤员,那时叫人缠住了,再有后续敌人补充上来,护牧队便有大麻烦。
高大人道,“我们在偷袭山口外的敌营时,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用弩箭吗?”
许多多道,“高大人你连我们自带的长箭都让不用,用的都是乙毗咄陆部的箭支,就是要尽量隐藏我们的实力?”
高大人道,“你这脑筋不是动得挺好吗?”
他说,能够一箭不放拖垮他们,为什么要放箭?他们人多,又是仓促追下来,干粮有多少?帐篷一顶没有,而我们有牦牛毯子。吃饭比他快,睡觉比他舒服,你们还抱怨个什么劲儿?等着吧,到最后他们想回都回不去的!
高大人没有说的是,等拖垮了这些人,他希望敌军再有人来救,来得人越多越好,那么苏托儿那里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几天之后,追兵就开始杀马。
高大人知道他们有限的干粮袋子已经空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千人打算吃过这一顿便打道回府,不打算再追了,追不起了。
高大人不管这些,他算计着马肉该熟了,突然领着人杀了回来。
乙毗咄陆部的人慌忙上马迎战,人马夹杂在一起蹬翻了肉锅,汤汤水水泼得哪里都是。等他们集中起来,天山牧的人又跑了。
这些人义愤填膺,饭也不吃,又狠追出几十里,把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尽了。天山牧始终在前方若即若离。前面又是一面大湖,已经没有人叫得出它的名字,高大人叫人在湖边扎住阵角,“他们要喝水不要?拿马来换!”
许多多果然单骑返回去离着一箭地冲那些人喊话。烈日当头、嗓子冒烟,那些人已经连拉弓的心事都没有了。不久,果然有人拉了几匹马过来,换了十几壶湖水过去,双方客客气气,完全不像是交战的敌对人员。
晚上的时候,高大人说,“放下长哨,解毯子睡觉。”有人将一口小锅扣在地上,严密听着十几里之外对方的动静。第一夜彼此相安,高大人也不再跑了,搂着思晴美美地睡了一晚。一但敌人上马,他们现卷毯子上马再跑都来得及。
第二晚,乙毗咄陆部又杀了两匹马,有肉有水、吃饱喝足之后起了坏心,一个冲锋冲到了湖边。那里空空如野,一个天山牧的人都没有。
他们不打算再追了,就这样回去也不算丢人,毕竟这是双方接战以来第一次小伤亡的战斗。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并不宽裕,多拖一天就要多杀马匹,意味着更多的人要步行着返回。
最后,他们决定兵分两路,骑马的先回去报信,让人来接没马的。而打着马跑过来的这八九百里路,就显得极为漫长了。他们走走停停,杀马吃肉,再丢下几个人步行,一路上像羊拉粪似的,人马逶迤于途。
白天山牧的人最后一次出现时,这些丧失了斗志的人正在大漠里煮马肉。天山牧的二百多人也不迂回,大张旗鼓地从十几里外直接冲杀过来。人们连忙上马而走,连马肉锅都没有来得及推翻,让天山牧的人大吃一顿。
两天后,这些疲惫不堪的人将终于遇到了黑达的援军。
对于这样的结果,黑达知足了,人没损失多少,又探知了对方的行踪。尤其是,他在这些人的口中第一次准确知道了天山牧的兵力。
他派出人手去招集几路人马,同时从天山牧可能迂回的方向事先布置一队先去占位。更有一部兵力沿着伊犁河搜索前进,而他则亲率大队往西,要一直到湖边——那是巴尔喀什湖。他倒要看一看,这支小小的、失去了水源的对手,要再往哪里跑。
一时间,伊犁河一带战云密布,人马密集,竟然集中了乙毗咄陆部的所有主要的战斗力量。谋落、炽俟、踏实力、都陆及弩失毕、处月等部落各占一隅,齐头并进。远近探马飞驰,一经发现天山牧,各要缠住鏖战、穷追不放、紧紧咬住、等待大军到来。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