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的败走,使乙毗咄陆部在湖边的人马群龙无首,昏暗光线之下恐慌和纷乱由一处营帐传导到另一处营帐,很快波及全部。
高峻仿佛回想起薛礼大哥所说的话,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但是失去了主帅的控制,不但是一盘散沙任人宰割、自己也互相踩踏。
吐火罗可汗为着一雪前耻,几乎召集了全部能够参战的力量。他们这五六千人马推波助澜,从四面八方掩杀,黑达的兵马死者无算、伤者扑跌,恐惧的氛围弥漫到乙毗咄陆部的各处营帐。
在巴尔喀什湖南岸二十里宽的平坦滩涂上,拥挤着乙毗咄陆部的逃兵,人马重重、道路塞途。逃在先头的人马遭到了天山牧迂回着埋伏在密林中的长弓手,一支支长箭从夜色之中破空而至,准确射落到密集的人群中。
一小队人马为着掩护黑达的撤退,试图向着长箭射出的林地冲击,但是在林外十几步时便受到了连发弩箭的阻击,人们纷纷落马。寥寥几骑冲到林边,立刻被天山牧的长刀手乱刀砍倒。
他们放弃了抵挡,长箭依旧从树梢上空射出来。中箭的人、马立刻被同伴丢下,一队亲兵拥着受伤的黑达,砍掉了挡在前边去路上的任何人,冲出混乱往碎叶的方向逃去了。
落最后边、被漫山遍野的吐火罗人马封堵去路住的乙毗咄陆部某支小队,在头领的示意下缴械。他们丢了手中的兵器,有些暗自庆幸地看着那些负隅顽抗的同伴被立刻消灭。
思晴挥着双刀就往最乱的人群里冲,被高峻一把拦住,“我们这杆大旗就抵得上一千人,还用你冲?”在打仗方面,思晴早就习惯了对高大人言听计从,于是老老实实地跟着高峻,两人护着天山牧的旗子,夹在吐火罗人马的中间,随波逐流向东推进。
现在旗边只有高峻和思晴两人,高峻亲自举了大旗,边追边不住地将旗子猛烈挥舞,给身边的吐火罗人打气。
思晴笑着对高大人说,没见过你这样打仗的。你说说,这样决战的时候,你都干了什么?不就挥了挥旗子,刺了黑达两戟!
高大人有些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这才说道,“我都说过了,打仗不是打铁,”又说,黑达四千人,我去刺别人一千下,哪有刺他两下管用。
天山牧的大旗成了吐火罗人马的指引,高峻和思晴一开始还跑得挺欢,但是后来就越来越慢。等到过了巴尔喀什湖之后,高大人干脆不走了。
吐火罗的人马都停止了追击,没有人命令他们。而且几个吐火罗头目都寻着天山牧的大旗找了过来,问高大人下一步的打算。
高大人摸了下巴说,“我当然是在想那些马……至少那些缴获的马匹,你们和我们要一家一半才合理一些……再说乙毗咄陆部上次骚扰我们天山牧,我们是受了不少的损失。”
头目们说,这都不是事儿,但是仗没打完呢,我们要不要乘胜追击?这样好的机会,不抓紧的话机会稍纵即逝!
高峻说,要追你们追,马不分清楚了我是没有心思干活的。这几个吐火罗的头目们差一点没有气乐了,都猜不透天山牧的这位高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上头有令,一切的行动要听高大人的指挥,把吐火罗的劲敌——歌逻禄部干净彻底地消灭掉,不是哪一个人随便就能做到的。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清点马匹、分马。思晴担心乙毗咄陆部打反击,高大人说,我有准备,不过我估计没有谁再这样想的。
马匹数目已经清点出来,总共三千二百一十二匹马。高大人说,“我们天山牧吃些亏,只要一千六,俘虏也不要,都归吐火罗。”
吐火罗的头目们再问,“高大人,马也分完了,接下来要怎么做,要不要打过去?到碎叶城去讨个说法?”高峻说,都回家去吧,得了这么多马匹,你们居然还要说法!反正我是不打算追了,还是那句话,要追你们追。
这些人疑疑惑惑地收拢队伍,赶着得来的马匹和俘虏走了。天山牧的二百六十名护牧队也集合完毕,等高大人的训示。
大家都以为高大人是想好处自已得,不带吐火罗人玩,这样的大好形势怎么都该一鼓作气从后掩杀,进一步扩大战果。哪知高大人说,打仗讲究个天时地利,现在九月了,我们回不回家?不回去就得等明年了,阿拉山口很快大雪封山。
他这样一说,众人才想起大家从八月二十几日出来,已经快一个半月了,但是多数人都感觉着这仗打得不过瘾。除了一开始杀得比较痛快,剩下的时间都是让人家撵着跑。
高大人说,你们只求痛快,谁想过我天天提心吊胆?若不是吐火罗的可汗找到我,思晴的蛇毒解了之后我就打算回去了,能有最后这一下子我就太知足了。
他让二百六十护牧队赶着一千六百马匹,立刻从巴尔喀什湖的北岸回家,昼伏夜行,不得暴露行踪。而他和思晴二人原路去接苏托儿他们。
天山牧大队人马立刻返身,举了天山牧的大旗沿着湖边去绕路,这条路线虽说远了不止几十里,但是安全。现在只剩下了高大人和思晴两个人。高大人说,“走,带你去碎叶。”
一路上两人边走边玩也不着急,高峻看思晴仍似有疑问,就给她解释。
他说,我已经看出阿史那欲谷的意思,他不大相信黑达。仅我亲眼所见的敌正规军数量,在玄池有四千,阿拉山口有四千,这就是八千了。但黑达后期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