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手像只小木锨,鼓着尖儿的一抄米放在别人的话,三抄都抄不过来。当他再去米袋里抄第二下的时候,男孩子不干了,身子一俯扑到袋口上,“你不讲理,不许你抄了!”
大个子的手刚刚将出未出,一抄米都洒到了地上。男孩子的父亲见到儿子惹事,一巴掌打到他屁股上道,“你真不懂事!”
男孩子本来是心疼家里的米,但是却让父亲打了,他委屈地眼里泪光闪动,但是忍住了不让它落下来。男子不住地陪着礼,但是大个子仍不做罢,冲着记帐的那人挥挥手道,“这家的帐先不记!下一个。”
说着,示意他们父子站到一边儿。
接下来的这个人又该缴五斗,大个子为着显示自己的权力、也为着气那对父子,再拿起概片刮米时,除了拇指之外,另四根斧柄一般粗细的指头也一齐刮了下去,在斗口里的米面上留下四道深深的豁痕,米就不足一斗了,但是他仍旧喊道,“一斗!”
第二斗时,大个子仍然如此,“两斗了!”男孩父子也不敢走,刚刚入了仓的米也不说退,就在一边尴尬地看着这一切。
第三斗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连大个子的手、概片一齐摁住了。大个子一惊,想抽手出来。但是概片搭在斗口上,自己的手被对方死死地压住,半分也动不得。
他看到一位年轻的白袍男子俯着身子,是他摁住了自己,便喝道,“你找死是怎么的?妨碍公事!不怕押你去大牢里坐两宿!”
高峻笑笑,说道,“在下也瞧着你不大公平呢,你说怎么办?”
大个子气极败坏地再抽手,不但抽不出来,反而被按压得更紧,“卡嚓”一声概片断了。他大声嚷道,“哪里来的横小子,今天你不要走了。”说着一拳朝着高峻砸了下来。
高峻一低头闪过去,右手绕过大个子的腋下,在他那张大脸上一推,脚底下一绊,就将他重重放倒在地,说道,“来一趟不容易,刚还有人说没有戏看,总算撞到戏了,我说过要走吗?”
大个子在地下不起来,揉着红了半边的手掌喝问道,“你是谁,可敢报上姓名来?”
高峻道,“你叫我荣经县里的泼皮就是了,”身后有人低声笑出声来。大个子冲那边一瞪眼,笑声顿止。他坐在地下对同伴喊道,“还不去叫我姐夫!有人捣乱,让他快来!”那个小个子飞快跑开。
高峻也不阻止,冲着男孩的父亲说道,“儿子虽是你的怎么打都随你,但你不分对错,明明孩子说得对你还打他,让他以后怎么明判是非?”
又对第二个纳粮的人说道,“你贪了小便宜便不吱声,难道他下一次还给你便宜?如果他下次也这样对你收粮,你指不指望别人吱声?你都不如一个孩子。”那人脸上通红,说不出话来。
此时由县衙内奔出来四五个皂吏,拿着刑杖、铁索跑过来,一个打头的边跑边叫,“是谁在这里捣乱!”大个子指着高峻道,“姐夫,就是他!”这些人将高峻围在中间,“哪里走!”说着话一根铁链“哗啦一声就套了下来。”
高峻一闪,铁链套空。第二下依旧套空了,再套时被高峻伸手一拨,链子正好套回到他自己的脖子上。“他敢拒捕!捕头,你让我来!”有两个皂吏挥着刑杖从高峻的身后打了下来。
哪知高峻不慌不忙一闪身躲过,两根杖砸在一起,其中一根断了。高峻对拿着根断杖的衙役喝道,“你倒敢下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断杖,反手敲在他手腕上,那人“哎呦”着,抖着手腕蹲了下去。
高峻看不得这些人仗势欺人的样子,因而下手时一点不留情面,转眼间四五个人都跌倒在地下,捕头威胁道,“你这样嚣张,一会儿不要服软,我就服你。”大个子也说,“姐夫,这小子弄坏了概片、打断了刑杖,不是妨碍公事是什么?你一定再去叫人,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高峻道,“你们说我妨碍公事,谁看到了?”
那些缴米的人们纷纷喊道,“没看到,是这大个子偏心在前,挨打也活该!”
捕头喝道,“好哇,你都聚众抗法了!”他踢了一脚地上的一个手下,“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安国镇上叫人。”那人应着翻身爬起,一溜烟儿地跑了。
人群中有人提醒道,“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不快走!等再来了人你就走不了了!”
高峻不走,说道,“他说我妨碍公事,这阵子真妨碍了不少,我岂能一走了之!”他走到大个子跟前,用半截刑杖轻敲他的脑壳,“起来干活儿!”
大个子不敢不应,慢慢爬起来,嘟哝道,“概片叫你弄断了!”
高峻抽了乌刀,用地上另半截儿杖头削了一支直板扔给他,“先把这对父子的粮收了!”大个子记起先前之数,不敢再胡来,冲着记帐的人摆手道,“先记上吧。”
高峻道,“你那两抄得还回来。”大个子慑于对方厉害,不想违抗,乖乖地去斗中抄了一下回来。哪知屁股上重重地挨了一下,他疼得一咧嘴,米又洒了一地。
高峻道,“多进少出怎么行,重新来过,洒的都算在你身上!”大个子只好再按着先前的量抄了两下,送回到男孩父子的米袋里。后边有人大声叫好。高峻道,“下一个。”
大个子一个不利索,身上再挨了一下,这一次打得更重。他又是一咧嘴,偷偷看自己的姐夫,发现捕头正冲他使眼色,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