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书友会飞的超人猪加更一章。
在邛州大邑县东北有座鹤鸣山。此山方圆四百余里,有八百二十小尖峰、八十一海眼、八十四盘岗。尖峰、盘岗之说人们都不陌生,但只是这个海眼,非有特殊地形地质不能得见。
雅州以西的沫河一带,多是壁如刀削,谷深数丈,河水如猛龙奔腾。而在邛州、眉州以北的山岭,却大多被风雨浸蚀得千奇百怪,溶洞、暗河并不少见。
成都府去往雅州的官道就在眉州和邛州之间穿过。在鹤鸣山一带有条不知名的河流在几十里外汇入岷江,河水不深但极为宽阔,官道便在河水极浅处经过。
高峻和汪衡二人,不带一名随从,并排骑马出现在这里。汪衡问道,“高大人,不知那个送信人眼下如何了!他已经挂在那里一天多了,可不要失落入海眼里去!”
高峻优哉游哉也不着急,“掉下去算他活该,我最见不得死撑硬扛的,他替主子传递密信、图谋不轨,铁证如山还不如实招出主子是谁,我倒希望再也见不到他!”
两人一边说着、骑马踏过了河水,下官道、沿着大河的走势往道旁拐下去。渐渐听到水声如雷,连身边左右的风里都夹杂着更多的水汽。他们循着水声再走一段,在离着官道几百步之外的岸边生着一棵虬枝苍劲的歪脖古树。
古树一直斜探入河面上去,在树冠的正下方却是一只巨大的水眼,河水流经此处大半都被吸入到水眼中去,涛涛不绝,而水眼总不见满。
这便叫作“海眼”,意思是此眼通海,不论有多少河水注入,也都流回海中去了。这处海眼呈规正的圆形,直径达十七、八尺的样子。像是河面上一只巨的大漏斗,一般人站在岸边都有着被它吸进去的担心。
恰恰是在海眼的正上方、那株古树的树冠位置垂下来一道绳索,绳索底下五花大绑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他一身的黑衣经过一天一夜早已被海眼中蒸腾的水汽打湿了。他从树上被垂吊下来,正好在海眼的正上方,双脚离着海眼还有七、八尺的距离。
这个人正是高峻率领马队半夜赴成都府途中在这里撞到的。这个行色匆匆、见到他们便急着躲藏的夜行人引起了高峻的怀疑,护卫们把他从路边的草丛中揪出来盘问。这小子身上的蜡丸密信也被搜出,但是信上既无抬头、也无落款,上边写道:
“纱帽坪夜抢一类事,起于消员、减银。若善加利用,不愁星火之功。兄在南便宜行事,仓役、捕头之流皆可为用。弟在北徐风暗鼓,涂州、彻州遥相呼应。明可收燎原之效,实则如柄一烛,燃熄在我,富贵岂不唾手?”
此信只有高峻看过,当时就把他吓了一跳,这样的狼子之心何其险恶。为着一人之富贵,便不择手段,拿着公事当儿戏。岂不知祸端一开便走向不明,哪里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情急之下,高峻急于想知道写信人、收信人是谁,但这小子骨头死硬,就是闭口不讲。高大人急着去成都府,没时间与他耗着,但是带着他恐给某些人通风报信。正好有护卫说左近有海眼一座,高大人道,“丢他进去!”
谁知那人视死如归,眼都不眨。高峻本来就是要吓唬他、让他招供,但是看他连腿都不抖、站于海眼边腰也挺得笔直,不由的心中也是赞叹。当他看到那株古树,便有了主意。
他让护卫去近处村中敲门,花银子买一条绳索把那人仔细地绑了,吊在海眼之上,便率队离开。只因这座海眼离开大路尚有数百步,声若闻雷,那人即使叫喊也会被水声掩盖。而当地人对海眼必然熟视无睹、远行人又不好发现。高峻立意要赌上一赌,到成都府后愣是一天一夜也未理会此人,更不对旁人说起。
汪衡并不知道此人传递的密信内容,心里只是想着,高峻既然与李二夫人亲近,那么便是他们兄妹的对头,高峻想做之事必得让他有些掣肘才行。
因而在成都府时,他几次想找机会与剑南道刘万年大人通个声气,将高峻装疯卖傻的事情戳破,好不让剑南道这些人蒙在鼓里。将来高别驾总是要回西州去的,那么,自己此一时的好意岂会没有回报?
但是,汪衡一入成都府,便被高峻看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这次,又让高峻拉着一起出来。
两人站在岸边,看着被吊之人虽然一天一夜不得放下,但是精神却是极为紧张,丝毫没有疲惫委顿之态。他低了头死死盯住海眼,连高峻与汪司马到了近前都没有察觉。
高峻笑问道,“老兄,这一天一夜的滋味如何?”
那人这才察觉,认出问话的正是捉住自己的人。他不屑地回敬道,“甚是有趣!只是玩了一天一夜,有些累乏了,玩着不大舒服!”
“为何不听你呼救?”
“自救救得最彻,靠谁靠得住?”他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当时吊他下去时便是高峻亲为,普通人不说解了绳子能不能拉得住他,单是循着树干走到树冠处都需要些胆气。
说话间,只见海眼中哗啦一声水响,水汽****而出,河水吸入之势一滞,以致于倒灌。由海眼中像春笋一样冒出一截硕大鱼头!
它一跃而起,在跃升的至高处大口一张,露着两排锯齿样的利牙,冲着吊挂之人“咔嚓”就是一口。高峻和汪衡不由得呆住,尤其是高峻,分明在大鱼跃起的一瞬里看到它嘴角由鱼线缝补的痕迹,他喃喃道,“老伙计,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