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纱帽坪赶过来,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李道珏不说回雅州,而是决定马不停蹄地赶去名.山县。高别驾不在了,现在雅州的大局如何,上头都会朝着他一个人说话。
在荣经县西北方县界处,是一片浓密的山林,官道在相对送迎的山岗间折拐着穿过,此时众人的视线也看不出多远。
这里过去便是雅州了,四周黑黝黝的,山风乍起,李弥只觉得后背上一阵阵地发凉,因为这里便是他暗算了西州别驾高峻的地方。
猛然间,就听到道边的山林里一声呼哨,前前后后的大道上眨眼间涌出来数不清个数的黑衣人。他们手持着刀枪,一声不吭,从前、后两处向着李道珏八十人的马队发起了攻击。又有一小股人从李道珏马队的半腰穿插下来,目标正是李道珏。
驰进的刺史府马队立时被截住,队伍前方的马匹人立而起,马上护卫匆忙间抽出马刀抵抗。这些黑衣人行动十净利落、配合有度,又是突然袭击,让李道珏的护卫有些措手不及。
马兵对步兵,又是在这样狭窄的山道上,马匹失去了速度和冲击力,事实上形势对于李道珏是十分不利的。护卫队长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身材高大健硕,有着一头浅色的头发。他抽出了马刀吩咐手下道,“分头截住他们,不使靠近刺史大人!”
四下里刀剑撞击之声不绝,有惨叫声不时传来,分辨不清是哪边的人毙命。李道珏举起九环砍刀,一刀砍翻了一个冲到马前的黑衣人,骂道,“蟊贼!有种的都上前,让本刺史砍砍!也好泻一泻我郁闷之气!”
李道珏没什么功夫,更谈不上懂什么刀法,充其量也就是在演兵场练过的那些花式。但是他比较二虎,此时胆子也不小,嘴里大声呼喝着,无形中给手下人一丝信心。汪衡也不会武,手中的刀纯粹是摆设,他只能不离李道珏左右,在他身边总会安全一些。
突遭变故,敌方不明底细,李弥也急忙拔剑抵敌。他一催马到了队伍后边,那里也是一片混战。他挥剑砍倒一人,见另一个黑衣人手里举着一根棒子,正在偷袭一名刺史护卫身后,他赶上去就是一剑,来个围魏救赵之法,黑衣人匆忙间抽身抵挡。
但是李弥猛然看到那个人有些面熟,那人也看到了李弥,一掩脸又往核心里冲杀过去了。李弥举着剑、也忘了追赶。但身边的形势不容他细想那人是谁,他用剑抵抵挡挡,护住了人、马,慢慢向队伍的前边迂回。
李道珏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大个子挡住,这人大黑天的,却戴了一只宽沿大帽子,把脸挡得严严的,脸上还蒙了面。他手里拿着巨大的弯刀,三招两式便把一名马上的护卫砍伤,再大喝一声挥刀向李道珏砍来。
翟志宁是专门保护李刺史的,时刻不离李道珏的左右,那些由外围冲到里面来,企图接近李刺史的人,已经有两三个被翟志宁砍倒,他大声提醒李道珏说,“大人,天黑敌我不分,我们不可恋战,速回雅州是上计!”
但李道珏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意识里认为,在这样一个要紧的关头,敢于给他找麻烦的,都是与雅州安定大局格格不入的家伙。他已经砍翻了一人,认为总算给高别驾出了一口恶气。
但是这一次挡在他面前的,正是这个蒙面的大汉。两人的刀往一起一碰,李道珏就感觉虎口发麻。还没缓过劲来,黑大汉第二刀又飞快砍向他。
他体力本来就不及人家,再刚刚从郎州赶回来,一路上在二夫人李珏铃身上也没少费体力,现在匆忙间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几招之后便险象环生。
翟志宁适时赶到他身边伸刀挡开了对方这一下,对刺史喊道,“把他交给我!”李道珏连忙闪开,在旁边与汪衡一起给翟志宁观阵。
大汉刚想一刀取了李道珏性命,却被翟志宁挡住,两人一声不吭就交了手。
别看翟志宁在黔州时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但身手却是十分了得。一位故太子的贴身护卫,功夫就不可能是普通的花架子。什么样的变故、刺客没有遇到过?他的招式没有一样是拖泥带水的,刀刀狠辣,式式勾命,一上手就把黑大个子忙活得只顾了招架,也让李道珏暗自叫好。
尤其是眼下的情况,翟志宁更没功夫在刺史大人的面前表演,两刀过后,整整高出翟志宁一头的黑衣大汉,就被他一刀砍中要害、倒地不动,宽沿帽子也掉了,原来只有一只眼。
翟志宁用朴刀一挑他蒙面黑布,李道珏看到这人的脸庞被浓密胡子包围,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右脸上方划到下巴。
李道珏赞赏地高声问道,“了不起的功夫!你叫什么来着?”
“大人,我叫翟志宁,是别驾夫人让来保护你的。”李道珏刚才险些出了危险,听了这话牢记了翟志宁的名字,又暗暗地把别驾夫人感激了一番。
而这时,翟志宁手下并不闲着,一边回答刺史大人的问话,一边挥手砍倒一人。他定睛一看倒伏于地的黑衣人,对李道珏喊道,“他是阚捕头!!”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动作略停了停,就听着远处再是一声呼哨响,贼人竟然退却了。
李道珏不让追赶,立刻整理队伍,发现这阵子遭遇,自己的护卫死了三人,十几人挂伤,而对方却丢下了七、八具尸体。李道珏放弃了再赶去名.山县的打算,掩埋了死者,带起人马回雅州。
一进城,汪夫人、李夫人,还有李道珏刚刚见过的别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