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歆和祁晃像见了鬼一样盯着纪峥看。
虽然不在一起行动,但这两年也算目标相同共同努力,总归还是偶然碰见过几面。是以虽然在那次医院中的见面之后,父女两个的会面镇定融洽依旧,但个中到底多了几分疏离与客气,彼此心里都心知肚明。
为免来得更加尴尬,他们平时不会主动联系,互相告知行程,碰见的几率其实很低。更何况他们这次的行动也真的算是目标随意,说走就走,昨天接到了扎西的短信,今天一早就收拾东西奔赴了山里,经过了先地铁后大巴再换乘另一辆大巴的诸多折腾,上到这辆去往小村里的客车时,竟比预估时间晚了两三个小时。
临时起意去解决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件,也能偶遇纪峥这种干大事的人?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祁晃看了眼阮歆,自动自觉地挥手招呼,试探地问:“纪叔叔您也在?干什么去啊这是,能顺路真巧啊。”
既然看见了,总不好视而不见地继续坐下去。两人在心里唉声叹气,老老实实地走到后排,在纪峥旁边的座位上双双坐下。纪峥干咳了一声,见无人回应,只得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转而换上副心领神会的微妙表情,只是内心实在不算愉快,导致脸上的表情也带着些许僵硬与惆怅。
“大庭广众的,你们两个稍微注意点影响啊。”他虚张声势地说,见女儿和准女婿都对此充耳不闻,态度表达得非常明显,于是哀怨地叹了口气,一个人悄悄地转移话题。
“我来这儿找一个叫王允的人,你们两个这是?”
“去这么偏僻的地方,我们找得九成是同一个人,名字相同,恐怕别的也一样。”阮歆笑了笑,不疾不徐地应。祁晃在旁边点头附议,有些奇怪地摸了摸下巴,“现在折腾出人命的消息已经影响力这么广了吗,法治社会进程果然加快了?”
“哦,那可能真的是同一个人,他……”纪峥接着阮歆的部分开始讲起,话说到一半忽然被祁晃打断,先是有些不爽,而后没听几句便十分诧异地看着祁晃,“什么折腾出人命,你们说什么呢?”
“啊?你不是因为这个王允开假药害死了附近一个孩子过来的吗?”祁晃也十分诧异地瞪了过来,自觉理直气壮,显得非常无辜。纪峥摇摇头,错愕地回答,“王允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我这次来见他,是因为需要让他帮我个忙……”
“什么忙?”阮歆问。
“叔叔您也谋财害命被发现了——哦不是,我开玩笑的,您继续。”祁晃在纪峥的注视中干笑着摆了摆手,为自己的胡乱猜测而低头道歉。
但是这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联系?他纳闷地想,纪峥虽然看着没个正形,但总归身为玄学院院长,抛除私人的有色眼镜印象后,其实是个处处很体面的人。而王允其人,他们在来做完也简单地了解过一点,这些年都一直流窜在这里,靠给人算命卖药骗钱为生,坑着无知淳朴的村民,眼下还将人坑死了,怎么看都实在太不入流了些。
祁晃顺口问:“你们认识?”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我和王允以前其实是同乡。”纪峥摇摇头,没有回答阮歆的提问,在两人诧异的注视中,并不回避自己的这段往事,非常坦荡地向他们仔细介绍,“我之前也跟你们说过,我出身很普通,家里没有任何玄学与世家的底子,因为对这件事业的兴趣,以及那一点不可或缺的运气,就这么一步步幸运地走进了这个圈子。”
“而王允是我那时候很重要的兄弟、玩伴,小时候我们都对这些东西有着浓厚的兴趣,可惜他运气没我好……有些年头没联系了,想不到他还记得我。这一次还主动提出愿意帮我个小忙,实在是特别谢谢他。”
纪峥眉目舒展,谈起这段已经鲜少提起的往事时,眉梢眼底都是轻松与怀念。他和阮歆性格像了七八成,平日里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狐狸样,很难见到这么坦率而不设防的情绪,看来的确是心中一段很美好的记忆。纪峥在这里追忆着往昔,祁晃听了半晌,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看向阮歆,发现后者的眼神也是难得一见的郑重。
“你是不是也莫名感觉哪里不大对劲?”祁晃靠近阮歆,用气音悄声问。
阮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朝他投来有些复杂的一瞥:“扎西知道我们的身份和目的,却还是故意引我们到王允这里来。如果说没碰见我爸,我还能姑且以为他只是想自保,但是现在……”
祁晃沉默了一下,看了眼满脸轻松看着窗外的纪峥,无声地点了点头,认可阮歆的说法。
对于王允这个人,他们知道的太少,已知的几条信息又来得太过矛盾,很难让人捉摸清楚,这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然而现在说一切都太晚了,这是他们要换乘的最后一班客车,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上载着他们,无可避免的向终点前行。
阮歆将头靠在祁晃的肩膀上,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客车又颠簸行进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一个群山深处的村子。村口种着一棵很大的榕树,两三个小孩儿绕着圈跑来跑去,树荫底下摆着象棋棋盘和小马扎,两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缓慢地下着棋。
一切都太过正常,反而显得处处都不怎么正常。祁晃左右张望,附近总也不出现个年轻人,只得退而求其次,按住个小孩子拉到身前问。
“